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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时间:2025-07-06 13:45:01

精选章节

>她生日那天,我送了她最新款的健康手环,情侣款,数据实时共享。

>“这样我们就像随时在一起啦。”我笑着给她戴上。

>起初一切正常,直到那个失眠的深夜,我鬼使神差点开了她的心率记录。

>每周三下午三点,她的心跳会准时飙升到120以上,持续近两小时。

>定位显示:城南那家声名狼藉的“蔷薇汽车旅馆”。

>我砸碎了杯子,温热的咖啡溅了一手,却感觉不到丝毫痛。

>颤抖着翻找她的衣柜,那件真丝睡裙不见了。

>“蔷薇旅馆302”,房卡静静躺在她的首饰盒最底层。

>当我踹开房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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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闭眼!闭眼!说了不准偷看!”

苏晴的声音带着笑,还有一丝丝故作的严厉,温热的手指捂在我眼睛上。客厅只开了几盏暖黄的氛围灯,空气里有她刚烤好的柠檬挞的甜香,还有……我努力嗅了嗅,嗯,新拆封的电子产品的塑胶味。

“好好好,不看不看。”我忍着笑,顺从地闭紧眼睛,心里却像被羽毛挠着。为了这个生日惊喜,我提前半个月就开始琢磨。苹果最新款健康手环,情侣的,一黑一白,能监测心率、血氧、睡眠,甚至压力指数。最关键的,是那个“亲密共享”功能——彼此的数据实时同步,纤毫毕现。我想象着她戴上时惊喜的表情,还有未来我们随时随地都能“看见”对方身体状态的那种奇妙联结感。

“当当当当——可以啦!”她松开手,声音雀跃。

我睁开眼。灯光下,她白皙的手腕上,扣着那只线条流畅、屏幕微微泛着幽蓝光泽的白色手环,衬得她的皮肤愈发细腻。她正新奇地用手指戳着屏幕,嘴角弯起,眼睛亮晶晶的,像盛着碎钻。

“喜欢吗?”我凑过去,从丝绒盒里拿出那只黑色的,递给她,“喏,帮我戴上。”

她接过,指尖有点凉,小心翼翼地套进我的手腕,扣好搭扣。金属的触感微凉,贴上皮肤。

“这样,”我点开手机里配套的APP,屏幕亮起,两个紧挨着的小人头像下,清晰地跳动着我们各自的心率数字,我的略快,78,她的平稳些,65。“我们就像随时在一起啦。”我搂住她的肩膀,在她脸颊上响亮地亲了一口,“你心跳快了我能知道,我睡不好你也能发现。”

苏晴的脸颊飞起一抹红晕,嗔怪地捶了我一下:“肉麻死了!谁要盯着你看啊!”话是这么说,眼睛却一直没离开手机屏幕上那两个依偎在一起的动态心率曲线,手指无意识地划过,满是新奇和甜蜜。

最初的几天,这玩意儿简直成了我们生活里最甜的调味剂。

早上赖床,我闭着眼摸手机,点开APP,看到她那边的心率已经从睡眠状态的五十几,平稳爬升到了七十几,伴随着一个代表“清醒”的小太阳图标。我给她发消息:“苏老师,心率平稳上升,看来是自然醒,没被闹钟吓到?早餐想吃什么,小的这就去准备。”

很快,她那边的心率数字调皮地往上蹦了蹦,跳到了82。消息回了过来:“油嘴滑舌!想吃你煎的溏心蛋,双蛋!”

开会时被老板刁难得血压飙升,瞥一眼手机,代表我的那个黑色小人头像旁边,压力指数的小图标悄悄变成了橙黄色,数值爬到了75。几乎是同时,苏晴的消息就弹了出来:“深呼吸默哥!想想晚上带你去吃那家新开的火锅!稳住!” 附带一个龇牙咧嘴的狗头表情。看着那个表情,再看看她那边依旧平稳的绿色压力值,心里的烦躁真就奇迹般地平复了大半。

晚上相拥着看电影,一部老套的爱情片,煽情处,我低头,看到她腕上白色手环的屏幕亮着微光,代表心率的那条曲线,正随着剧情起伏,形成一个柔和的小山丘。我故意捏捏她的腰,她痒得缩了一下,屏幕上的数字立刻往上窜了几点。我们相视而笑,在昏暗的光线里交换一个带着爆米花甜味的吻。

这种“透明”的亲密感,像温润的蜜糖,包裹着每一个平凡的日子。直到那个该死的星期三深夜。

项目上线前的最后冲刺,连续熬了三个大夜,脑子像一团被猫抓过的毛线,又乱又木。灌下不知道第几杯浓咖啡,胃里火烧火燎的,睡意却像狡猾的泥鳅,怎么也抓不住。凌晨两点多,窗外是城市沉睡后模糊的轮廓,屋里静得能听见自己太阳穴血管突突跳动的声音。

百无聊赖,又带着点莫名的烦躁,我划开了手机屏幕。幽蓝的光刺得眼睛生疼。手指无意识地戳进了那个健康APP。黑色的我的小人头像旁,心率是疲惫的72,压力指数是刺目的橙红85。目光习惯性地滑向旁边那个白色的小人头像——苏晴的。

她应该睡得很沉。代表睡眠状态的深蓝色图标安安静静。心率显示着平稳的58。

鬼使神差地,我的手指没有像往常一样立刻退出。指尖悬在屏幕上,停顿了几秒,然后,点开了她头像下方那条代表“今日活动”的灰色细线。页面展开,是密密麻麻的数据流:步行数、楼层、卡路里消耗……指尖继续下滑,滑向更深的地方——历史心率记录。

屏幕的光映着我熬红的眼睛。数据以折线图的形式呈现出来。过去七天的心率曲线像连绵起伏的山峦,大部分时间都温顺地匍匐在60-80的绿色安全区。然而,就在今天——那个被标记为“周三”的日期栏下方,那条代表心率的绿色曲线,在下午的时间段,陡然拔地而起!

像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拽了上去!

一个异常尖锐、几乎垂直的峰值,粗暴地刺破了平缓的绿色区域,直直冲进了代表“高强度”的橙红色警戒线!峰值顶端那个小小的数字,像淬了毒的针,狠狠扎进我的瞳孔:**123 bpm**!

时间戳清晰地显示着:**15:07**。

而这个峰值并非昙花一现。那条橙红色的高耸曲线,像一道丑陋的伤疤,顽固地盘踞在图表上,持续了……我屏住呼吸,手指颤抖着在屏幕上比划,从峰值起点到它终于不甘心地跌落回绿色区域——**将近两个小时!**

123……124……甚至短暂地跳到过125……然后缓慢回落,121……119……像一场漫长而激烈的搏斗后,精疲力竭的喘息。

我的呼吸停滞了。血液似乎瞬间冲上了头顶,又在下一秒冻结成冰。耳朵里嗡嗡作响,盖过了窗外偶尔驶过的夜车声。周三下午?她今天下午不是说学校有教研活动吗?心跳120多,持续两小时?什么教研活动需要这样?

一股冰冷刺骨的寒意,顺着脊椎一路爬升,瞬间蔓延至四肢百骸。手指不受控制地继续下滑,几乎是带着自虐般的颤抖,点开了那个被高亮标记的“事件详情”。

屏幕刷新。

一行小字跳出来:“事件发生时主要位置信息(基于GPS)”。

下面,是一个清晰得残忍的地图坐标截图。坐标中心,一个刺目的红色图钉,精准地扎在一个地方。

那地方的名字,像烧红的烙铁,带着某种下流的、肮脏的暗示,狠狠烫在我的视网膜上:

**【蔷薇汽车旅馆】**。

城南!那个以廉价和暧昧闻名、出租车司机半夜拉活儿都心照不宣绕道走的“蔷薇汽车旅馆”!

“哐当——!”

一声刺耳的碎裂声在死寂的客厅里炸开!

我甚至没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等我回过神,右手还保持着握杯的姿势,只是掌心空空如也。地上,那只印着傻乎乎柴犬的马克杯已经粉身碎骨,深褐色的咖啡液像一滩肮脏的血,混合着白色的瓷片碎渣,在浅色的木地板上肆意蔓延,冒着微弱的热气。几滴滚烫的咖啡溅在我的手背上,皮肤立刻红了一片,传来尖锐的刺痛。

可我丝毫感觉不到。

所有的感官,所有的意识,都被那个红色的图钉钉死在了“蔷薇汽车旅馆”那几个字上。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动,撞击着肋骨,发出沉闷的巨响,几乎要破膛而出。眼前阵阵发黑,视野边缘泛起一片猩红的噪点。

苏晴……教研活动……心跳120……汽车旅馆……

这几个词在我混乱不堪的脑子里疯狂旋转、碰撞、组合,最终指向一个让我浑身血液都凝固、胃里翻江倒海几欲呕吐的结论。

她骗我。

什么狗屁教研活动!

一股混杂着暴怒、被愚弄的耻辱和灭顶般绝望的冰冷洪流,瞬间冲垮了所有的理智堤坝。我猛地从沙发上弹起来,像一头被彻底激怒、丧失思考能力的困兽,跌跌撞撞地冲向卧室。

“砰!” 房门被我粗暴地撞开,撞在门吸上发出巨大的回响。床上,苏晴似乎被惊动了,不安地翻了个身,发出一声模糊的呓语,背对着我,裹紧了被子,又沉沉睡去。

黑暗里,只有她手腕上那枚白色手环的屏幕,随着她的呼吸,发出极其微弱、规律的一明一灭的幽蓝光泽。那光芒此刻在我眼里,充满了无声的嘲弄。

衣柜!对!衣柜!

我像个疯子,赤着脚,无声却迅疾地扑向墙角的巨大衣柜。动作带着一种毁灭性的急躁,猛地拉开了厚重的柜门!各种衣服混杂的、属于苏晴特有的馨香扑面而来,此刻却只让我感到窒息般的恶心。

手指粗暴地在挂着的衣物间翻找、拨弄。连衣裙、衬衫、风衣……没有!那件该死的、她最喜欢的、薄得像层烟雾一样的香槟色真丝吊带睡裙!上周我出差前还见她叠好放在抽屉里的!它不见了!

心脏像是被一只冰冷的手狠狠攥住,又猛地松开,带来一阵尖锐的绞痛。最后一丝侥幸被彻底碾碎。

首饰盒!那个胡桃木的、带密码的首饰盒!就放在她的梳妆台上!

我扑过去,手指因为极度的愤怒和恐慌而抖得不成样子,几乎抓不住那个小小的盒子。密码?她的生日?我们的结婚纪念日?我颤抖着输入她的生日——不对!又输入结婚纪念日——还是不对!

汗水瞬间浸透了后背的睡衣。脑子里一片空白,只剩下粗重的喘息和擂鼓般的心跳。

试!再试!

我强迫自己冷静,深吸一口气,手指却依旧抖得厉害。一个数字一个数字地按下去——她的手机尾号?不对!她父母的结婚纪念日?不对!我的生日?**0923**!

“咔哒。”

一声极其轻微、此刻却如同惊雷的解锁声响起。

盖子弹开了。

里面是苏晴一些不太常戴的零碎首饰,细细的银链子,几对耳钉,一枚小小的尾戒。我的目光像探照灯一样扫过,心脏提到了嗓子眼。

没有!什么都没有!难道……

就在绝望的冰冷再次攫住我的瞬间,我的指尖触到了丝绒衬垫底部一个极其细微的凸起。很小,很容易被忽略。

心脏猛地一缩!

我几乎是抠着指甲,粗暴地掀开了那层薄薄的、柔软的黑色丝绒内衬。

一张硬质的卡片,静静地躺在下面。

冰冷的白色底,边缘是俗气的、暧昧的粉红色蕾丝花纹。

卡片中央,印着几个黑色的、仿佛带着粘稠恶意的印刷体大字:

**蔷薇汽车旅馆**

**房号:302**

**VIP 贵宾卡**

**(长期有效)**

下面,是一行更小的字,标注着有效期,刺眼地写着:**至明年今日**。

长期有效……贵宾卡……302房……

“嗡——!”

脑子里最后那根名为理智的弦,彻底崩断了。

眼前血红一片。所有的声音都消失了,只剩下血液在耳膜里奔涌的轰鸣。我死死攥着那张冰冷、廉价的房卡,坚硬的边缘深深硌进掌心,却感觉不到丝毫疼痛。牙齿咬得咯咯作响,口腔里弥漫开一股浓郁的铁锈味。

背叛的毒液,冰冷刺骨,瞬间流遍四肢百骸。每一寸皮肤都在燃烧,每一个细胞都在尖叫。

城南。蔷薇旅馆。302房。

现在就去。

引擎发出濒死野兽般的咆哮,车子像一枚出膛的炮弹,撕裂凌晨死寂的空气,朝着城南方向疯狂蹿去。车窗外的路灯连成一片模糊的昏黄光带,急速倒退。我死死攥着方向盘,指关节因为过度用力而泛出青白色,手背上被咖啡烫红的印记一跳一跳地胀痛。

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在疯狂燃烧:城南!蔷薇旅馆!302房!抓住他们!撕碎他们!

那张印着俗气粉红蕾丝边的白色房卡,此刻就塞在我牛仔裤的前兜里,像一块烧红的烙铁,烫着我的大腿,也烫着我最后一点摇摇欲坠的理智。苏晴沉睡的脸,那件消失的香槟色真丝睡裙,APP上那条刺破天际的心率曲线,还有“蔷薇汽车旅馆”那几个字……无数画面碎片在眼前高速旋转、碰撞,每一次碰撞都迸射出灼人的火星和冰冷的绝望。

导航屏幕上,代表目的地的红色箭头越来越近。终于,那栋在深夜里显得格外破败、暧昧的建筑轮廓出现在视野尽头。巨大的、闪烁着廉价粉紫色霓虹灯的招牌——“蔷薇汽车旅馆”——像一张咧开的、充满嘲弄的血盆大口。

“吱嘎——!”

刺耳的刹车声划破夜空。车子以一个近乎失控的甩尾,粗暴地停在旅馆门口那坑洼不平的水泥地上,轮胎摩擦地面腾起一小股呛人的白烟。

我没熄火,推开车门跳了下去。凌晨的空气冰冷浑浊,混合着劣质香水、灰尘和某种难以言喻的、属于廉价旅馆特有的颓靡气息。旅馆门口空荡荡的,只有霓虹灯管发出的电流“滋滋”声,在寂静中格外清晰。

302房。在楼上。

我像一头被彻底激怒的公牛,胸腔里燃烧着毁灭一切的火焰,几步就冲上了通往二楼的露天水泥楼梯。脚步声在空旷的夜里回荡,沉重而暴戾。

三楼。昏暗的走廊,墙壁斑驳,铺着脏兮兮的暗红色化纤地毯,散发着潮湿的霉味。门牌号模糊不清。我喘着粗气,猩红的目光扫过一扇扇紧闭的、漆皮剥落的房门。

301……303……中间的!302!

就是这间!

房门紧闭。里面……里面是什么?不堪入目的画面?急促的喘息?苏晴……和别人……

一股腥甜猛地涌上喉咙!所有的血液都冲向了紧握的拳头!

“砰!!”

没有任何犹豫,没有任何思考!积蓄了一路的暴怒、被欺骗的狂躁、心如刀绞的剧痛,全部凝聚在这一脚上!我用尽全身力气,狠狠踹向那扇象征着背叛和耻辱的房门!

门锁发出不堪重负的、令人牙酸的金属扭曲声!

“哐当——!”

整扇劣质的、薄薄的木门应声向内猛地弹开!重重撞在里面的墙壁上,又反弹回来,发出巨大的回响!

一股混杂着浓烈廉价空气清新剂、汗味、灰尘和陈旧布草的气息扑面而来。

我像一尊煞神,带着一身凌晨的寒气和无边的怒火,踏进了这个肮脏的巢穴!

“苏晴!!” 我的咆哮声在狭小的空间里炸开,带着撕裂般的痛楚和毁灭一切的疯狂。

然而,预想中的香艳场景、惊慌失措的尖叫、或者那个野男人惊愕的脸……一样都没有出现。

时间,仿佛在这一脚踹开的瞬间,被按下了暂停键。

我像一尊瞬间被浇铸成型的石像,僵在门口,保持着踹门的姿势,所有的愤怒和咆哮都卡在了喉咙里,只剩下粗重而混乱的喘息声在死寂的房间里回荡。

眼前的景象,荒谬得超出了我所有最疯狂的想象。

没有昏暗的灯光,没有凌乱的床铺,没有消失的香槟色睡裙。

相反,房间里的顶灯开得雪亮,刺得人眼睛发疼。那张铺着廉价白色床单、本该是“战场”的双人床,此刻被推得歪歪斜斜靠在墙边,腾出了一大块空地。

空地上,站着三个……老太太。

没错,是三个头发花白、穿着颜色鲜艳但明显不合身运动服的老太太。她们排成一个歪歪扭扭、极其不标准的队形,此刻都像被施了定身法,齐刷刷地扭过头,张着嘴,瞪着一模一样、写满惊恐和茫然的眼睛,死死地盯着门口杀气腾腾、如同凶神恶煞般的我。

而站在她们前面,背对着门口,手里高高举着一根……鸡毛掸子?正要往下挥的动作也彻底僵住的女人……

正是苏晴。

她穿着一身再普通不过的、洗得有点发白的深蓝色运动服套装,头发随意地扎成一个乱糟糟的小揪,几缕碎发被汗水黏在额角和颈侧。脸上没有精致的妆容,只有运动后的红晕和一层细密的汗珠。

她手里抓着的,不是什么情趣道具,而是一根超市里随处可见的、秃了大半毛的红色塑料柄鸡毛掸子。

此刻,她因为我的闯入和那声咆哮,猛地转过身。

当她的脸完全转过来,看清门口站着的、双眼赤红、浑身散发着骇人戾气的人是我时,她脸上的表情,从被打断教学的极度不耐烦和严厉,瞬间切换成了一种极致的、无法用语言形容的错愕和……茫然?她手里那根鸡毛掸子还傻傻地举在半空中,几根稀疏的彩色鸡毛随着她的动作微微颤动。

“陈…陈默?!”她的声音拔高了八度,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惊骇,眼珠子瞪得溜圆,仿佛看到了外星人入侵地球,“你…你疯了?!你在这里干什么?!还踹门?!”

我张着嘴,喉咙里像被塞进了一团滚烫的棉花,一个字也吐不出来。眼前这魔幻现实主义的一幕,像一桶冰水混合物,从头顶狠狠浇下,瞬间浇灭了我所有的怒火,只剩下刺骨的冰冷和一片空白的荒谬感。我像个傻子一样,目光呆滞地从那三个惊魂未定的老太太脸上,挪到苏晴那身土掉渣的运动服上,再挪到她手里那根可笑的鸡毛掸子上……

“哎哟我的娘嘞!吓死个人了!” 一个烫着小卷毛、穿着大红色运动服的老太太终于缓过神,拍着胸口,惊魂未定地嚷嚷起来,“小伙子你谁啊?抢劫啊?我们可没钱!”

“就是就是!凶神恶煞的!心脏病都要被你吓出来了!”另一个穿着紫色运动裤的老太太帮腔,不满地瞪着我。

“苏老师,这…这谁啊?”第三个戴着老花镜的老太太怯生生地问,下意识地往苏晴身后缩了缩。

苏老师?

我的大脑彻底宕机。混乱的视线越过苏晴僵硬的肩膀,扫向房间深处。墙角的桌子上,堆着几个印着社区老年大学logo的帆布袋,还有几个保温杯。地上,散落着几把塑料小凳子。

就在这死一般的寂静和尴尬即将凝固成实体的时候,门口探进来一个脑袋。

是旅馆前台那个一直嗑瓜子的、头发油腻腻的中年老板。他嘴里还叼着半截烟,斜睨着房间里这诡异的一幕,尤其是门口石化的我,脸上没有任何惊讶,反而带着点见怪不怪的麻木和……一丝不易察觉的幸灾乐祸?

他慢悠悠地吐出一个烟圈,瓮声瓮气地开口,声音带着浓重的本地口音,打破了这令人窒息的沉默:

“啧,踹坏门锁得赔钱啊小伙子。”他抬手指了指被我一脚踹得门框都裂开的可怜房门,然后才懒洋洋地解释,仿佛在说今天天气不错,“吵吵啥?苏老师带社区舞蹈队来练舞的。下雨天嘛,外头广场地滑,我家后院够大,免费借她们用用呗。” 他又嗑了颗瓜子,瓜子皮随口吐在地上,“周三下午,雷打不动。”

轰!

“周三下午,雷打不动。”

老板这句轻飘飘的话,像一颗子弹,精准地击中了我混乱不堪的脑子。所有的线索——周三下午三点准时飙升的心率、持续两小时、城南蔷薇旅馆、苏晴的运动服、老太太们、鸡毛掸子、社区舞蹈队——像散落一地的珠子,被一根无形的线瞬间串了起来!

那飙升到120多的心跳……不是情欲的浪潮,是被这群手脚不协调、能把人气得七窍生烟的老太太硬生生逼出来的高血压!

“王阿姨!转圈!抬脚!说了多少次了!”——这句之前被我当成情趣幻想的怒吼,此刻带着无比真实的、恨铁不成钢的暴躁感,在我耳边隆隆回响。

荒谬感像海啸一样席卷而来,瞬间淹没了之前的滔天怒火和锥心之痛。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巨大的、几乎要将我淹没的尴尬和……无地自容。我的脸,在苏晴和那三位老太太惊疑不定、带着谴责的目光注视下,瞬间烧了起来,火辣辣地疼。

“我……我……” 我像个卡壳的录音机,喉咙里咯咯作响,却吐不出一个完整的音节。攥紧的拳头早已松开,无力地垂在身侧,掌心全是冰凉的冷汗。想解释?说我在健康APP上看到你心跳异常怀疑你出轨然后踹门捉奸?这话说出来我自己都觉得像个傻逼加疯子!

“陈默!”苏晴终于从极度的震惊中彻底回过神来。她把手里的鸡毛掸子往旁边凳子上一扔,几步冲到我面前,脸上运动后的红晕此刻被愤怒烧得更艳,眼睛里的火焰几乎要喷出来,“你最好给我一个解释!立刻!马上!不然我……”她气得胸口剧烈起伏,手指颤抖地指着我,又指了指那扇惨不忍睹的门,“不然我跟你没完!”

“苏老师,消消气消消气……”那位戴老花镜的阿姨小心翼翼地劝着,看看我,又看看苏晴,眼神里充满了同情(对苏晴)和不解(对我)。

“就是,小伙子,你看你把苏老师气的!”红衣服卷毛阿姨也帮腔,“有啥话不能好好说?踹门多吓人!”

“我……”巨大的羞耻感让我恨不得立刻挖个地洞钻进去。脑子飞速运转,试图编造一个能稍微遮掩一下我这愚蠢透顶行为的理由,却发现一片空白。最后,只能硬着头皮,在苏晴几乎要杀人的目光和老太太们谴责的注视下,干巴巴地、无比艰难地挤出几个字:“我……我担心你……定位……显示在这里……我以为……出事了……”

声音越说越小,最后几乎成了蚊子哼哼。连我自己都不信。

“担心我?”苏晴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气极反笑,声音拔得更高,“担心我担心到一脚把人家旅馆门踹烂?!陈默,你脑子里整天都在想些什么乱七八糟的?!”她的目光锐利如刀,狠狠剜了我一眼,然后猛地想起了什么,一把抓住我的手腕,力气大得惊人,另一只手指着我手腕上那个黑色的健康手环,“是不是这个?!是不是你又瞎看这个鬼东西了?!”

她的质问像鞭子一样抽在我脸上。我哑口无言,只能狼狈地垂下目光,不敢看她。默认。

“你……!”苏晴气得浑身发抖,眼圈瞬间就红了,不是因为委屈,而是纯粹的愤怒和被愚弄的失望,“就因为一个破手环!就因为上面跳了几个数字!你就怀疑我?怀疑我到这种地步?!还跑来踹门?!”她猛地甩开我的手,指着那三个老太太,“你看看!你睁开眼好好看看!我能在这里干什么?!”

“苏老师,别气坏了身子……”紫裤子阿姨叹了口气,过来轻轻拍苏晴的背,又无奈地看了我一眼,“小伙子,你这……唉,也太冲动了。我们几个老骨头,还能把苏老师怎么样不成?”

“就是,苏老师教我们跳广场舞多辛苦,嗓子都喊哑了。”卷毛阿姨也叹气摇头,“这误会闹得……”

旅馆老板靠在门框上,事不关己地又吐了个烟圈,慢悠悠地补刀:“门锁加门框,三百八,现金还是扫码?”

尴尬、愧疚、无地自容……各种情绪像滚烫的油锅,煎熬着我。我像个做错事被当众抓包的小学生,低着头,盯着自己沾了咖啡渍和灰尘的鞋尖,恨不能立刻原地消失。那根秃毛的鸡毛掸子还歪在塑料凳子上,像是对我最大的讽刺。

“对不起……” 声音干涩得像砂纸摩擦。这三个字,是对苏晴说的,也是对那三位受了惊吓的老太太说的,更是对那个等着收钱的老板说的。

“对不起?”苏晴的声音带着浓重的鼻音和哭腔,那是被最亲近的人不信任所伤透的痛,“陈默,一句对不起就完了?我在你心里,到底是什么样的人啊?”

她没再看我,红着眼眶,转身走向墙角,拿起自己的帆布包,胡乱地把桌上的保温杯塞进去,动作又快又急,带着一种心灰意冷的决绝。然后,她对着三位老太太,勉强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王阿姨,李阿姨,张阿姨,对不起啊,今天……今天先到这吧。吓着你们了,改天…改天我们再练。”

“没事没事,苏老师你快回去吧,好好说清楚……”老太太们连忙摆手,担忧地看着她,又看看我,眼神复杂。

苏晴低着头,快步从我身边走过,带起一阵微凉的风,径直冲出了这间充满尴尬和荒谬的302房,头也没回。

我站在原地,像个被遗弃的、巨大的垃圾。旅馆老板不耐烦地敲了敲破掉的门框:“喂,三百八!赶紧的!别耽误我做生意!”

我浑浑噩噩地付了钱,像踩在棉花上一样走出“蔷薇汽车旅馆”。外面天色已经蒙蒙亮,清晨微凉的空气吸进肺里,带着一丝苦涩。

回到家,客厅一片狼藉依旧,地上干涸的咖啡渍和碎瓷片还在。卧室门关着。

我像个游魂,瘫坐在沙发上。手腕上,那个黑色的手环屏幕幽幽地亮着,显示着我的心率:**98 bpm**,压力指数:**鲜红的90**。

我盯着它,屏幕幽蓝的光映着我疲惫而狼狈的脸。就是这个东西,这个我亲手买来、象征着甜蜜联结的东西,像一个冷酷的告密者,又像一个充满恶意的导演,将我引向了这场荒唐透顶的闹剧。

一股强烈的、混合着自我厌恶和巨大挫败感的冲动攫住了我。

我猛地抬起手,粗暴地抠住手环边缘的搭扣,用尽力气,狠狠一扯!

“啪嗒。”

一声轻响。

那只黑色的手环,连同里面记录了我此刻所有不堪和愚蠢的数据,被我像丢弃一块肮脏的破布一样,重重地砸进了墙角那个还残留着咖啡污渍的垃圾桶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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