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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时间:2025-07-06 13:41:01

精选章节

寒冬的风卷着雪沫子,狠狠拍打着靖王府佛堂破旧的窗棂。沈清璃搓了搓冻得发僵的手指,就着昏黄油灯豆大的光晕,缝补着一件萧承煜练武时刮破的旧袍。针脚细密均匀,是她一贯的认真。嫁入王府五年,她早已习惯了这深宅大院的日子,打理些力所能及的事,无关卑微讨好,更像一种身处其位的尽责。指尖又一次被针尖刺破,沁出血珠,她蹙眉捻去,心头掠过一丝微不可察的倦怠。

门“哐当”一声被推开,裹挟着刺骨寒气和风雪进来的,是萧承煜和他臂弯里裹着银狐裘、巧笑倩兮的柳月儿。柳月儿自然地接过萧承煜解下的大氅,动作娴熟得仿佛演练过千百遍。

“王爷回来了。”沈清璃放下针线,站起身,声音平静无波。

萧承煜“嗯”了一声,目光扫过她手中那件半旧的袍子,眉头几不可察地一皱,带着一丝惯常的冷淡:“这等旧物,让下人处置便是,何须你费神。”语气平淡,仿佛她做的是件毫无意义甚至多余的事。

沈清璃指尖微顿,没说话,默默将袍子收好。柳月儿柔媚的声音适时响起:“姐姐真是细致入微呢,王爷是心疼姐姐,怕姐姐累着。”那双看向沈清璃的眼里,盛满了优越的怜悯。

沈清璃抬眸,淡淡看了她一眼,这份所谓的“心疼”,她从未在萧承煜身上感受过半分。一种清晰的认知浮上心头:她的付出,在他眼中不过是理所当然,甚至是可以被随意评判和取代的琐碎。

命运的转折来得猝不及防,如同京郊那场震动朝野的军械库失窃案。 数十套精良甲胄弓弩不翼而飞,皇帝震怒。朝堂之上,兵权在握、老谋深算的兵部尚书林崇山,萧承煜的宿敌,骤然发难!他痛心疾首地呈上数封“密信”,字迹模仿得惟妙惟肖,直指萧承煜与北狄商人勾结,“货物”(军械)交接地点赫然指向靖王府城西别院!更有“铁证”如山——刑部“及时”从别院仓库中起获了部分失窃的弓弩和一批崭新的、来路不明的兵器!

“证据确凿!萧承煜!你私藏军械,勾结外邦,意欲何为?!”林崇山声若洪钟,字字诛心。

萧承煜如遭雷击,脸色煞白,厉声辩驳:“陛下明鉴!臣冤枉,此乃林崇山构陷!”但皇帝盛怒之下,看到那明晃晃的“赃物”,尤其是带有军械库标记的弓弩,龙颜震怒:“剥去蟒袍玉带!打入诏狱!三司会审!靖王府上下,不得擅离!”

金殿武士如狼似虎上前,当众剥去萧承煜的亲王冠冕蟒袍。他挣扎嘶吼,却被无情拖走,投入了阴森恐怖的诏狱。消息传回王府,如同末日降临,御林军瞬间包围了府邸,许进不许出,恐慌如瘟疫般蔓延。

沈清璃的心沉到了谷底。谋逆大罪! 这已不是萧承煜一人的生死,而是整个靖王府、包括她自己在内几百口人的灭顶之灾!求生的本能和身为王妃最后的责任,让她瞬间压下所有个人情绪,展现出惊人的冷静。

她厉声约束惶惶不安的下人,强令府内一切如常。随即,她翻箱倒柜,清点出自己嫁妆中所有能迅速变现的首饰、字画、田产地契——这是她唯一的,也是最后的筹码。她深知翻案难如登天,林崇山布局周密。当务之急是疏通关节,拖延时间,在皇帝盛怒稍平前,为王府上下搏一线生机!

换上素净得体的衣裳,带着忠心耿耿却同样面色惨白的丫鬟小满,沈清璃踏入了京城的漫天风雪和更冰冷的人心之中。她的目标很明确:求见能在御前说得上话、且并非林党死忠的重臣。然而,过程艰难得令人窒息。冰冷的闭门羹是常态。*那些往日或客气或热络的府邸大门,此刻如同冻结的寒铁,门房的眼神躲闪而警惕,一句“大人不在”或“不便见客”就将她拒之千里。风雪灌进衣领,冻得她浑身发抖,心比这天气更冷。她知道,这些人怕沾上谋逆的污名,避之唯恐不及。

偶尔,有门开了一条缝隙。愿意在隐秘角落见她一面的,眼神里闪烁的也绝非善意,而是赤裸裸的算计。开出的价码高得令人绝望,动辄万金,还只是买一句含糊其辞的“尽力周旋,不敢担保”。沈清璃强忍着屈辱和眩晕,将变卖嫁妆换来的金银,像水一样泼进这些无底洞。更有甚者,目光在她因焦虑和寒冷而苍白的脸上逡巡,言语轻佻,带着恶意的调笑,暗示着金钱之外的“代价”。沈清璃指甲深深掐进掌心,用疼痛维持着最后的清醒和王妃摇摇欲坠的尊严,冷冷回绝,转身离开,将那令人作呕的目光和笑声抛在身后。

在一个风雪尤其狂暴、几乎要将人吞噬的傍晚,她带着最后一丝渺茫的希望,站在了吏部尚书府紧闭的朱漆大门前。这是她名单上最后一位可能、也最难打动的人。她深吸一口气,压下喉咙口的腥甜,亮出了代表靖王妃身份的最后凭信——玉牒。她的声音在呼啸的风雪中努力保持着清晰和最后的体面:“烦请通传,靖王妃沈氏,为我家王爷陈情。”

门房的眼神复杂地扫过她冻得青紫的脸和单薄的身影,进去通传。等待的时间漫长而煎熬,风雪几乎要将她冻僵。许久,侧门开了一条缝,一个管家模样的男人探出半张脸,眼神倨傲,语气冰冷得不带一丝温度:“王妃请回吧,风雪太大,大人不便见客。王爷的事……自有圣心裁断,我等臣子,不敢妄议。” 话音未落,侧门便“砰”地一声紧紧关上,隔绝了所有希望。

风雪中,沈清璃挺直的脊背似乎晃了一下。小满急忙扶住她冰凉的手。刺骨的寒意,这一刻真正侵入了骨髓深处。她的奔走,无关风月,只为生存和这名分下无法摆脱的责任。然而,这权力的游戏场,是如此凉薄。一种深入骨髓的无力感,伴随着对世道人心的彻底清醒,将她彻底包裹。她站在那里,看着那扇紧闭的门,许久,才在风雪中慢慢转过身,一步一步,艰难地往回走。每一步,都像踩在碎冰之上。

或许是沈清璃倾尽所有、遍尝冷眼的打点终究起了一丝微弱作用,或许是皇帝冷静后察觉了案中蹊跷,萧承煜最终未被定下谋逆大罪,但被褫夺亲王爵位,降为郡王,罚俸三年,禁足府中思过。王府解封,但元气大伤,声望一落千丈,如同秋后的残蝉。

然而,祸不单行。萧承煜刚脱牢狱之灾,其母太妃娘娘突发恶疾,高烧昏迷,气息奄奄。太医们束手无策,连连摇头暗示准备后事。萧承煜守在床边,双目赤红,憔悴不堪,仿佛一夜之间苍老了十岁。柳月儿在一旁拿着熏了香的手帕,嘤嘤垂泪,说着些“吉人天相”的宽慰话,眼神却时不时瞟向萧承煜。

沈清璃沉默地站在最不起眼的角落,眉头紧锁。她精通医术,师承隐世高人,只是嫁入王府后,萧承煜一句“女子行医有失体统”便让她收敛了锋芒,只在无人处偶尔翻看医书。此刻,她仔细观察太妃的气色、呼吸和指甲色泽,再结合太医们低声讨论的脉象,心中凛然——这绝非普通风寒,而是凶险异常的“离魂症”!寻常药物难救,唯有师父留下的禁术方子中提及,以施救者心头热血为引,配合几味奇药,或可强行吊住一口生机。但此法凶险异常,施救者轻则元气大伤,重则当场殒命!

她内心剧烈挣扎,救与不救的念头激烈碰撞。就在此时,萧承煜猛地转过头!那双布满血丝、充满绝望和疯狂的眼睛,像锁定猎物般死死盯住了她!那眼神不再是平日的冷淡或嫌弃,而是孤注一掷的、带着浓烈逼迫的凶狠!

“沈清璃!”他声音嘶哑破裂,如同砂纸摩擦,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冲口而出,“我知道!我知道你懂那些旁门左道的医术!母妃待你不薄!平日里也常夸你温婉!你救她!你必须救她!否则……你就是不孝!枉为人媳!整个京城都会戳你的脊梁骨!你就是害死母妃的罪人!” 他像一头被逼到绝境的困兽,步步紧逼,巨大的道德压力和言语的利刃,毫不留情地刺向沈清璃。

柳月儿立刻像找到了主心骨,扑到萧承煜身边,对着沈清璃哭得梨花带雨:“姐姐!求求你了!太妃娘娘平日最是疼你,常跟我们夸你懂事,你不能见死不救啊!王爷说得对,你若能救不救,良心何安?” 周围的太医、仆妇,所有人的目光瞬间如同沉重的枷锁,牢牢套在了沈清璃身上,带着无声却致命的逼迫。

沈清璃的心,瞬间沉入了万丈冰窟!这不是恳求,是赤裸裸的榨取!是利用她对医道的敬畏、对太妃尚存的一丝情分,以及社会强加给女子的“孝道”枷锁,将她生生架上祭坛,要榨干她最后一点价值,甚至是生命!她看着萧承煜那张因焦虑而扭曲、只剩下母亲安危的脸,看着他眼中没有丝毫对她安危的考量,只有疯狂的命令。他榨取她,如此理所当然,如此理直气壮!仿佛她的存在,她的血,她的命,生来就是为了填补他和他母亲的无底深渊!

“此法凶险异常,施救者需……” 沈清璃艰难地开口,试图说明这并非不愿,而是代价惨重。

“我不管!”萧承煜粗暴地打断她,像被踩了尾巴的野兽,几步冲到沈清璃面前,狠狠抓住她的手腕!力道之大,几乎要捏碎她的骨头!他赤红的眼睛死死瞪着她,喷出的气息带着绝望的灼热:“只要能救母妃!什么代价本王都付得起!你少在这里推三阻四!你救她!这是你欠母妃的!是你作为靖王妃的责任!是你该做的!” 他将“责任”二字咬得鲜血淋漓,每一个字都像淬毒的鞭子抽打在沈清璃心上。

责任?呵。沈清璃看着眼前这个自私冷酷到极致的男人,看着他眼中只有利用和索取,心底最后一丝名为“夫妻”的、早已稀薄如烟的牵连,“啪”地一声,彻底断裂了。 她不是为了他萧承煜,甚至不全是为了床上那位对她仅有几分温和的老人。而是身为一个医者,骨子里烙印着对生命的敬畏,无法坐视一条生命在眼前流逝,而自己明明握有一线生机却袖手旁观。这份救人的心,是她自己的道,是她生而为人的选择,不是为他萧承煜!更不是为这狗屁的“王妃责任”!

“好。”她猛地甩开萧承煜铁钳般的手,声音冷得像淬了冰的刀锋,眼神一片死寂的荒芜,“我救。”

在众人或期待或逼迫的目光下,她转身,一步一步走向自己那间冰冷空旷的佛堂。每一步都异常沉重,却又异常坚定。没有犹豫,没有恐惧,只有一片被彻底寒透后的决绝。她取出师父留下的、被烈酒仔细擦拭过的匕首。冰冷的刀锋映着她苍白却异常平静的脸。解开衣襟,露出心口附近白皙的皮肤。深吸一口气,闭上眼,再睁开时,眼中只剩下医者面对生死难关时的冷静与决断。刀锋稳、准、狠地落下,划开皮肉!

“呃……”剧烈的疼痛让她瞬间闷哼出声,眼前阵阵发黑,冷汗如瀑般涌出,瞬间浸透了单薄的里衣。她死死咬着下唇,牙齿深深陷进肉里,硬生生将几乎冲破喉咙的痛呼咽了回去。不能出声!尤其……不能让他听见!温热的、带着生命精气的血液,顺着刀锋缓缓流进早已备好的玉碗中。她的脸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惨白如金纸,身体控制不住地剧烈颤抖,摇摇欲坠。

取够那承载着生命之重的血引,她颤抖着手,用干净的布条草草包扎了一下那狰狞的伤口。剧烈的疼痛让她几乎虚脱,每一次呼吸都牵扯着心口的剧痛。但她强撑着,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按照方子迅速配好药。端着那碗滚烫的药引,她脚步虚浮却异常坚定地走向太妃的房间,每一步都像踩在烧红的烙铁上。

接下来的三天三夜,沈清璃如同燃尽自己的蜡烛,衣不解带地守在太妃床前。她强忍着心口撕裂般的剧痛和失血带来的阵阵眩晕,脸色灰败,嘴唇没有一丝血色,全靠一股医者的意志力死死支撑着。小心翼翼地喂药,精准地施针,用冷毛巾一遍遍擦拭太妃滚烫的额头。她的意识在疼痛和疲惫的深渊边缘挣扎,视线时而模糊。

当太妃滚烫的体温终于开始下降,枯槁的手指微微颤动,眼皮艰难地掀开一条缝,发出微弱得几乎听不见的一声“煜儿……”时,沈清璃紧绷到极致的神经骤然一松。排山倒海的剧痛和铺天盖地的黑暗瞬间将她彻底吞没。她眼前一黑,软软地倒在了冰冷的脚踏旁,失去了所有知觉。

再次恢复意识,是在自己那张冰冷、空旷、没有一丝暖意的床上。心口的伤处传来一阵阵钻心蚀骨的剧痛,每一次微弱的呼吸都牵扯着它,提醒着她付出了怎样的代价。她虚弱地睁开沉重的眼皮,视线模糊了好一会儿才聚焦,看到的是丫鬟小满哭得红肿如桃的双眼。

“小姐……小姐您总算醒了!您吓死小满了!”小满带着浓重的哭腔,声音都在发颤,“太妃娘娘……太妃娘娘醒了!王爷可高兴坏了,一直在床边守着,寸步不离……柳……柳姑娘也在跟前伺候着,端茶递水,还说……还说都是她日夜诚心祈祷,感动了上苍,太妃娘娘才吉人天相的……” 小满后面还絮絮叨叨说了些什么,沈清璃已经听不清了。她只觉得一股比数九寒天更甚、深入骨髓的冰冷寒意,瞬间从脚底窜上头顶,冻僵了她的四肢百骸,直直冻进了心底最深处。

没有关怀。没有探望。没有哪怕一句“你辛苦了”或“感觉如何”。她豁出性命、剜心取血换来的结果,成了萧承煜的“高兴”,成了柳月儿邀功的资本和“诚心”的证明。而她,就像一个被彻底榨干了最后一点价值后,被随手丢弃在冰冷角落的破旧工具,无人问津。

沈清璃静静地躺在冰冷的床上,望着帐顶繁复而毫无生气的绣花,眼神空洞得如同两口枯井。这一次,连一滴眼泪都没有了。心口伤处的疼,远不及心死的万分之一。那支撑着她一次次付出、忍耐、甚至不惜以命相搏的、对生命和医道的最后一点热忱,终于在这彻骨的冷漠、无耻的掠夺和利用中,被彻底浇灭,连一丝灰烬的热度都不剩了。原来,不爱,就是不爱。利用,就是利用。她终于,彻底醒了。心,也彻底死了。连带着对这个王府,对这个男人,最后一丝牵连也彻底化作了飞灰。

日子在靖王府死寂的压抑中滑过。太妃的身体在太医的调养下逐渐好转,萧承煜的禁足令也解除了,王府似乎恢复了表面的平静。然而,沈清璃的心,却如同她佛堂角落里那盏长明的孤灯,只剩下一片冰冷燃烧的死寂。她不再做针线,不再过问府中任何事,大部分时间只是安静地坐在佛前,眼神空茫地望着跳跃的烛火,或是翻看那些蒙尘的医书药典——那是她唯一还能汲取力量的地方。她心口的伤疤在慢慢愈合,但心里的那道深渊,却越来越深,越来越冷。

直到那个雨夜。

雨下得又急又猛,仿佛要将整个京城淹没。佛堂的门再次被推开,这一次,没有风雪,只有裹挟着湿冷雨气的萧承煜,和他身边依偎着的、穿着崭新云锦、巧笑嫣然的柳月儿。柳月儿的眼神,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得意,带着一种胜利者的耀武扬威。

萧承煜的脸色在昏黄烛光下显得有些晦暗不明,他手中捏着一张纸,径直走到沈清璃面前,将纸“啪”地一声拍在供桌上,溅起几点香灰。

“沈清璃,”他的声音带着一种刻意的冷淡和疏离,仿佛在宣读一道无关紧要的公文,“签了它。”

沈清璃的目光从跳跃的烛火上缓缓移开,落在供桌上那张纸上。白纸黑字,异常刺眼——休书。理由冠冕堂皇:“无才无德,无所出,不堪为靖王妃之位”。

她缓缓站起身,动作不疾不徐。清瘦的身影在烛光下拉得很长。她没有看休书,而是抬眸,目光平静地扫过萧承煜那张曾经让她痴迷、如今却只觉陌生的脸,又掠过柳月儿那张写满得意的娇颜。

“王爷,”她的声音很轻,却清晰地穿透了雨声和佛堂的寂静,“五年了。您可还记得一年前那场大雪?您身陷囹圄,命悬一线。是我,当掉了母亲留给我的最后一点念想,求遍了半个京城的权贵,在那些冰冷的石阶前放下尊严,只求为您搏一线生机。” 她的语气平淡得像在讲述别人的故事,只有她自己知道,提起那个雪夜,心口那道名为“世态炎凉”的伤疤,依旧泛着冷意。

萧承煜的眉头几不可察地皱了一下,似乎有些不耐烦。

沈清璃的目光转向他身边的柳月儿,又落回他脸上,继续道:“后来,太妃娘娘病危,太医束手。王爷您,” 她微微一顿,指尖无意识地拂过心口的位置,那里似乎还残留着幻痛,“您对我说:‘母妃待你不薄!你救她!这是你欠母妃的!是你作为靖王妃的责任!’ 于是,我剜心取血,守了三天三夜,将太妃娘娘从鬼门关拉回。” 她看着萧承煜的眼睛,一字一句地问:“如今,就换来这一纸休书,和一个‘无才无德’?王爷,您这‘恩情’与‘责任’,还真是……算得一手好账。”

柳月儿脸色微变,尖声道:“你胡说什么!太妃娘娘能醒来,那是王爷孝感动天,是……”

“闭嘴。”沈清璃淡淡地打断她,眼神甚至没有在她身上停留一秒,那无视的态度比任何辱骂都更让柳月儿难堪。她的目光重新落回萧承煜脸上,那眼神里没有愤怒,没有悲伤,只有一片看透世情的冰冷荒漠。“王爷的算盘,打得很精。”

没有质问,没有眼泪,只有尘埃落定般的疲惫和解脱。她走到供桌前,拿起笔,蘸饱了墨。那支笔在她手中稳如磐石。她没有丝毫犹豫,在那休书上,稳稳地、力透纸背地签下自己的名字——沈清璃。笔锋凌厉,带着斩断过往所有痴念、屈辱与利用的决绝。

“你……”萧承煜看着那干脆利落的签名,心头那股莫名的烦躁和刺痛感再次猛烈地翻涌上来,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更甚。他下意识地想说什么,或许是解释,或许是……连他自己都说不清的挽留?

“不必了。”沈清璃仿佛知道他要说什么,再次打断,声音冷冽如冰。她从怀中取出一个洗得发白、边缘磨损的旧荷包,倒出几块碎银,“我入府时带来什么,走时便带走什么,不沾靖王府分毫。” 她将休书仔细折好,贴身放进了最靠近心口的位置——仿佛那不是屈辱的证明,而是她重获自由的凭证。

做完这一切,她不再看屋内的任何人,转身,毫不犹豫地踏入门外那瓢泼的、冰冷的雨幕之中。单薄的身影瞬间被无边的黑暗和雨水吞没,没有一丝留恋,决绝得像一把出鞘的寒刃,斩断了与这里的一切。

萧承煜猛地向前一步,手伸到一半,喉咙里像是被什么堵住。他想喊,想追,但门外狂暴的雨声和黑暗仿佛一张巨口,让他心生怯意。柳月儿立刻紧紧抱住他的胳膊,娇声道:“王爷!她终于走了!以后……” 温香软玉在怀,看着沈清璃消失的方向,萧承煜最终还是收回了手,将心头那股强烈的不适强行压下,告诉自己:甩掉了一个包袱而已。一个……无才无德、不识好歹的包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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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个月后。京城,皇宫大内。

气氛凝重得如同灌了铅。太后的“寒髓症”骤然恶化,群医束手无策,连告老还乡、被尊为杏林泰斗的老院首都连夜被请回,也只能摇头叹息。皇帝双目赤红,焦躁地在殿内踱步,周身散发着骇人的低气压。绝望笼罩着这座象征着至高权力的宫殿。

“陛下!有一人!江湖隐世神医‘素手阎罗’!或有回天之术!”一位须发皆白的老太医,颤巍巍地跪伏在地,声音带着最后一丝希冀。

“找!给朕挖地三尺也要找出来!谁能请来神医,封万户侯,赏万金!”皇帝的嘶吼声在大殿中回荡,带着不容置疑的疯狂。

消息如同长了翅膀,瞬间传遍京城。无数权贵倾尽全力搜寻这位神秘莫测的神医,重金悬赏,奇珍利诱,却都如石沉大海,杳无音讯。这位“素手阎罗”,仿佛人间蒸发。

靖王府内,刚刚因太妃好转而稍显松弛的气氛再次紧绷。萧承煜听着幕僚的回报,心中烦闷更甚。太后若薨逝,朝局必然动荡,对他这个刚刚被降爵、地位不稳的郡王来说,绝非好事。柳月儿在一旁柔声劝慰,他却心不在焉,那个消失在冰冷雨夜里的、决绝的背影,总是不合时宜地闯入脑海。

七日后。巍峨宫门之外。

一辆灰扑扑、毫不起眼的青布马车,在漫天细雨中缓缓停下。车帘掀起,一位身着素净青衣、头戴轻纱帷帽的女子从容下车。身姿挺拔如修竹,步履沉稳如山岳,自有一股隔绝尘嚣的清冷气度,与这金碧辉煌的宫门格格不入。

守门的侍卫首领眉头一拧,上前厉声呵斥:“宫门重地!闲杂人等速速退避!”

青衣女子并未言语,只是缓缓抬手。一枚温润莹白、光晕内敛的羊脂白玉令牌静静躺在她素白的掌心。令牌正中,一个古朴苍劲、仿佛蕴含着无尽生机的“药”字,边缘环绕着玄奥繁复、令人望之心悸的符文。

侍卫首领看清令牌的刹那,瞳孔骤然缩成针尖!脸色“唰”地一下变得惨白,身体比脑子反应更快,“扑通”一声重重跪倒在湿冷的宫砖上,声音因极度的震惊和敬畏而变了调:“药……药王令?!卑职有眼无珠!叩见神医大人!” 其余侍卫如梦初醒,哗啦啦跪倒一片,头深深埋下,大气不敢出。

“神医驾临”的消息如同平地惊雷,瞬间撕裂了皇宫上空的阴霾,炸响在每一个角落!

皇帝闻讯,竟亲自疾步迎至宫门,对着那素衣身影深深一揖,帝王之尊在这一刻尽数收敛,只剩下一个儿子救母心切的恳切与焦灼:“神医驾临,朕心稍安!恳请神医,救朕母后性命!”

帷帽下传来清泠平静的女声,如同山涧冷泉,听不出丝毫波澜:“引路。”

太后寝殿内,浓郁的药味混合着绝望的气息,沉重得令人窒息。太医院一众御医垂首侍立,噤若寒蝉,个个面如死灰。当看到传说中能“活死人,肉白骨”的“素手阎罗”竟是一位身形窈窕、帷帽遮面的年轻女子时,惊疑、审视、乃至不加掩饰的轻视,瞬间充斥了他们的眼神——如此年轻,怎可能有通天手段?

萧承煜作为宗室子弟,亦在殿内侍疾。当那青衣身影踏入殿门,当他的目光穿透人群,捕捉到帷帽轻纱下那无比熟悉、却比记忆中更加清冷疏离的侧脸轮廓时——

轰隆!

仿佛一道九天惊雷在他脑中炸开!他浑身剧震,血液似乎瞬间倒流凝固,手脚冰凉,一股灭顶的荒谬感和恐慌如同冰冷的巨手,狠狠攫住了他的心脏!他难以置信地死死盯着那个身影,眼珠子几乎要瞪出眼眶!

沈清璃?!

那个被他以“无才无德”之名休弃、净身出户的沈清璃?!

她竟然是……名震天下的“素手阎罗”?!

巨大的冲击让他头晕目眩,几乎站立不稳!

沈清璃仿佛没有察觉到殿内任何一道目光,径直走向凤榻。素白如玉的手指轻轻搭上太后枯槁的手腕,凝神细察片刻,便收了回来,动作行云流水,不带一丝烟火气。

“神医,母后她……如何?”皇帝的声音带着小心翼翼的急切,充满了希冀。

“寒毒已蚀骨入髓,邪气盘踞心脉,如附骨之疽。”沈清璃的声音依旧平淡,如同在陈述一件寻常事,“耽搁太久,颇为棘手。取我的针来。”

她身后,一位同样戴着素银面具、身姿高挑挺拔的侍女(正是当年忠心追随她离开王府的小满)立刻恭敬地捧上一个古朴沉重的紫檀木针盒。

沈清璃净了手,素手打开针盒。三根细如毫发、通体流转着幽蓝寒芒的银针出现在她指间。她甚至没有看周围那些紧张得快要窒息的太医一眼,出手快若惊鸿,只留下一片令人眼花缭乱的残影!

嗤!嗤!嗤!

三道细微却凌厉的破空声几乎同时响起!三根幽蓝银针精准无比地刺入太后头顶三处凶险万分的死穴!深达寸许!手法之快、之准、之狠,让所有懂行的太医瞬间倒吸一口凉气!

“不可!那是死穴!你想谋害……”一位年轻气盛的御医失声惊呼,肝胆俱裂!

然而,他惊恐的呼喊声尚未落下——

奇迹发生了!

原本昏迷不醒、气息奄奄如同枯木的太后,身体猛地一阵剧烈抽搐,“哇”地一声,喷出一大口漆黑如墨、腥臭刺鼻的粘稠淤血!紧接着,令所有人目瞪口呆的一幕出现了!她灰败死寂、毫无生气的面容,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泛起红润,紧锁得如同沟壑的眉头缓缓舒展,微弱几不可闻的呼吸也变得均匀而绵长有力!

死寂!

整个寝殿陷入一片死寂!落针可闻!

所有的太医都如同被施了定身咒,眼珠子瞪得几乎要掉出来,嘴巴张得能塞进一个鸡蛋,脸上写满了极致的震惊、茫然和难以置信!皇帝更是激动得浑身微颤,眼眶瞬间湿润,巨大的狂喜冲击着他!

沈清璃这才不疾不徐地收回银针,接过小满递上的素白丝帕,慢条斯理地擦拭着纤长如玉的手指,仿佛刚才只是拂去了一点微不足道的尘埃。她转身,对犹在震惊狂喜中的皇帝道:“毒血已出,寒毒暂压。按此方,三碗水煎成一碗,早晚各服一次,连服七日。七日后,我再来行针。” 她提笔,在早已备好的素笺上挥毫泼墨,字迹清逸出尘,自有一股睥睨众生的风骨。

皇帝如获至宝,双手恭敬至极地接过药方,声音带着哽咽:“神医大恩!朕与母后,永世不忘!” 这份感激,发自肺腑,重于泰山。

直到此刻,沈清璃才像是终于注意到了殿内其他“无关紧要”的人。她微微抬首,帷帽的轻纱随之轻轻晃动,露出了弧度优美的下颌。那双清冷如万载寒潭、锐利如九天冰刃的眼眸,穿透轻纱,精准地、毫无偏差地落在了角落——

落在了那个面无人色、摇摇欲坠,如同被抽走了所有魂魄,只剩下无边恐惧和荒谬的靖郡王萧承煜身上!

那目光,平静无波,却带着洞穿灵魂的冰冷和俯瞰尘埃的漠然,瞬间将萧承煜那点可怜的郡王尊严和强装的镇定,彻底碾成齑粉!

“沈……清璃?!”萧承煜如同被扼住了喉咙的鸭子,失声嘶喊出来,声音嘶哑变调,充满了极致的震惊、恐惧和一种天塌地陷般的荒谬感,“是你?!怎么会是你?!”

这一声惊呼,如同在滚沸的油锅中投入一块寒冰!满殿的目光“唰”地一下,全部聚焦在失态的萧承煜身上,随即又带着巨大的惊疑、探究和难以置信,齐刷刷地转向那位神秘莫测、刚刚创造了奇迹的神医!

在无数道灼热目光的注视下,沈清璃缓缓抬手,摘下了头上的帷帽。

一张清丽绝伦却略显苍白、眉宇间带着坚韧与疏离的脸庞,彻底展露在灯火通明的大殿之中。正是那个被靖王(现郡王)萧承煜以“无才无德”之名休弃、净身出户的前靖王妃——沈清璃!

“靖郡王殿下,”沈清璃唇角勾起一抹极淡、极冷的弧度,那笑容没有一丝温度,声音清晰地响彻整个寂静的大殿,字字如冰珠落玉盘,敲在每个人的心坎上,“别来无恙?” 她顿了顿,目光若有似无地扫过萧承煜身边那个脸色煞白如纸、浑身抖若筛糠的柳月儿,语气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冰冷的“疑惑”,“哦,倒是忘了恭喜殿下,新纳的王妃……想必是‘才德兼备’,堪为良配?难怪能入殿下法眼,取代我这‘无才无德’之人。”

轰——!

萧承煜只觉得一股滚烫的血猛地冲上头顶,眼前阵阵发黑,耳朵里嗡嗡作响!巨大的羞耻感和灭顶的恐慌如同滔天海啸,瞬间将他彻底淹没!他能清晰地感受到四面八方射来的鄙夷、嘲讽、难以置信以及浓浓的讥诮!他亲手休弃、踩进泥里、贬低为“无才无德”的女人,竟然是连九五之尊都要躬身相求、奉若神明的当世神医!他那封休书上冠冕堂皇的字句,此刻成了天下间最响亮的耳光,狠狠地、反复地抽打在他自己的脸上!火辣辣的疼!痛彻心扉!

柳月儿更是吓得魂飞魄散,双腿一软,若非死死抓住萧承煜的胳膊,几乎要瘫倒在地,抖得如同秋风中的残叶。

沈清璃的目光掠过柳月儿那张惊恐扭曲的脸,最终落回萧承煜惨白如鬼的脸上,带着一种居高临下的、如同看蝼蚁般的漠然:“殿下不必如此惊惶。昔日种种,” 她的声音刻意放缓,每一个字都清晰无比,“雪夜跪求也好,剜心取血救母也罢,在殿下眼中,大约……也只值一纸休书罢了。” 她轻轻抚过心口的位置,那个动作轻描淡写,却让萧承煜瞬间想起了她为了救他母亲,心口那道狰狞的伤疤!“如今,两清了。” 她刻意加重了“救命之恩”四个字,每一个字都像一把重锤,狠狠砸在萧承煜早已千疮百孔的心上,让他想起她磕破的额头,想起她被自己逼迫时的眼神……

皇帝何等精明?瞬间明白了前因后果!看向萧承煜的目光,瞬间从刚才因神医救母而产生的些许温和,变成了彻骨的冰冷与毫不掩饰的厌恶!这等忘恩负义、有眼无珠、将稀世明珠当鱼目丢弃的蠢货,竟然是他萧氏皇族的郡王?!简直是皇室的奇耻大辱!更是对他这个识人善用的皇帝最大的讽刺!

“清……清璃……”萧承煜嘴唇剧烈哆嗦着,巨大的悔恨如同万蚁噬心,啃噬着他的五脏六腑。他下意识地踉跄向前一步,伸出颤抖的手,想要抓住眼前这个曾经被他弃如敝履、如今却光芒万丈、如同九天皓月般遥不可及的身影,“我错了……我不知道……我……” 声音破碎不堪,充满了绝望的哀求。

沈清璃身边的侍女小满一步上前,面无表情地挡在沈清璃身前,恰好露出了袖口处一道陈旧的、狰狞的疤痕——正是当日沈清璃剜心取血留下的!这个无声的证据,如同最狠、最毒的补刀,狠狠捅进了萧承煜的心窝!让他瞬间想起自己当时的逼迫和冷酷!

沈清璃甚至没有再看萧承煜一眼,仿佛他只是殿内一根碍眼的柱子。她微微颔首,对皇帝道:“陛下,民女告退。”

“神医留步!”皇帝连忙挽留,态度恳切,“朕必有重谢!神医想要什么?封号?爵位?府邸?只要朕能做到……”

沈清璃脚步微顿,侧身回眸。那双清冷的眸子在皇帝脸上停留一瞬,随即再次扫过面无人色的萧承煜,嘴角那抹冰冷的弧度加深,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嘲弄:“陛下,民女行医,随心而已。若真要谢……” 她顿了顿,声音清越,“便请陛下,管好您的臣子。莫要再让此等忘恩负义、背信弃义、有眼无珠之徒,污了民女的眼,也……脏了这煌煌宫阙之地。”

“噗通!”一声闷响。

在满殿死寂和皇帝冰冷刺骨目光的注视下,在四面八方鄙夷、讥讽、如同实质般的视线切割下,萧承煜再也承受不住那泰山压顶般的羞耻、悔恨和恐惧,双腿一软,竟直挺挺地、毫无尊严地跪倒在地!哪里还有半分昔日靖王的威风?狼狈得像一条被剥光了皮毛、抽掉了脊梁骨的癞皮狗!

沈清璃再未看他一眼,如同拂去一粒微不足道的尘埃。她带着小满,在无数道或敬畏、或震惊、或复杂难言的目光注视下,从容不迫地走出了这座象征着权力顶峰的宫殿。门外,雨不知何时停了,一缕金色的阳光刺破云层,恰好洒在她清瘦却挺拔如松的背上,仿佛为她镀上了一层神圣不可侵犯的光晕。

无才无德?

不堪为妃?

今日之后,整个京城都会知道,被靖郡王休弃的“弃妇”,是连皇帝都要躬身相求、奉若神明的当世神医!靖郡王府,成了一个彻头彻尾、遗臭万年的笑话!

而属于沈清璃的传奇,才刚刚开始。那些欺她、辱她、负她、榨干她之人,终将匍匐在她脚下,为他们的愚蠢付出百倍的代价!

至于萧承煜?

悔?痛?生不如死?

又与她何关呢?

沈清璃心中毫无波澜,袖中,那封休书的触感依旧清晰。她的路,在前方,是星辰大海,是自在逍遥。而靖王府的烂泥,早已不配沾染她的鞋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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