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婆去国外公干两年,回来时我去接机。
没想到,除了她之外,还有一个半岁大的孩子。
那是一个漂亮得不像话的混血宝宝,蓝眼睛,皮肤雪白,头发带着点天然的卷曲。他被我老婆白凝冰抱在怀里,不哭不闹,只是睁着一双清澈得像海一样的眼睛,好奇地打量着我这个陌生人。
我的大脑瞬间一片空白,像是被一道惊雷劈中,嗡嗡作响。
周围的人声、机场的广播声、行李箱轮子滑过地面的声音,在这一刻全都消失了。我的世界里,只剩下白凝冰那张略带疲惫却依然美艳的脸,和她怀里那个不该存在的孩子。
两年。整整七百三十天。
我叫顾宸,是一名建筑设计师。我和白凝冰是大学同学,从校服到婚纱,我们曾是所有人眼中的神仙眷侣。我们的感情,曾经好到能让身边最犬儒的朋友都开始相信爱情。
两年前,她公司有一个外派到欧洲分部担当负责人的机会,为期两年。这是一个千载难逢的晋升机会,我毫无保留地支持了她。
我们每天视频通话,分享彼此的生活。她会告诉我项目的进展,抱怨外国同事的刻板;我会跟她讲家里新养的绿植,哪部电影好看。我们小心翼翼地维系着这段跨越了八个时区、近万公里的感情。
我甚至已经规划好了她回来后的一切,换一辆更大的车,在郊区买一套带院子的房子,然后……要一个我们自己的孩子。
可现在,她带回来一个孩子。
一个蓝眼睛的混血孩子。
我像一尊雕塑,僵在原地,手里准备送她的那束向日葵,花瓣都仿佛在瞬间枯萎了。
白凝冰抱着孩子,一步步向我走来。她的笑容有些勉强,眼神里藏着我看不懂的复杂情绪。
“顾宸,我回来了。”她开口,声音有些沙哑。
我死死地盯着那个孩子,喉咙干得像要冒烟:“他是谁?”
我的声音很冷,冷到我自己都觉得陌生。
白凝冰的身体僵了一下,她低下头,避开我的目光,轻声说:“路上说,我们先回家,好吗?”
“他是谁?!”我提高了音量,几乎是吼出来的。
机场大厅里一些人朝我们投来异样的目光。
白凝冰的眼圈瞬间就红了,她抱着孩子的手臂紧了紧,声音里带上了一丝哀求:“顾宸,别在这里,求你了。”
孩子似乎被我的吼声吓到了,小嘴一扁,眼看就要哭出来。
我深吸一口气,强压下心头那股几乎要将我吞噬的怒火和屈辱。我不能在这里,像个疯子一样,把自己最后一点体面都撕得粉碎。
我一把从她手里夺过行李箱的拉杆,转身就走,一句话都不想多说。
身后,传来她带着哭腔的声音:“顾宸,等等我……”
我没有等。
回家的路,是我开的车。车里的气氛压抑到了极点。白凝冰坐在副驾驶,孩子睡着了,发出均匀的呼吸声。
我一路无话,车速开得很快,只想快点结束这趟堪比凌迟的旅程。
终于到了我们那个曾经充满欢声笑语的家。
一进门,我将她的行李箱重重地摔在玄关,转身,目光如刀地看着她:“现在可以说了吗?白凝冰,这个孩子,到底是怎么回事?”
她将孩子小心翼翼地放在沙发上,给他盖好小毯子,这才站起身,面对我。
“顾宸,你听我解释。”她的脸色苍白,嘴唇都在颤抖,“他叫Leo,是个孤儿。我在国外一家福利院看到的,他很可怜,一出生就被父母抛弃了。我……我办了领养手续,把他带回来了。”
孤儿?领养?
这个借口,简直是在侮辱我的智商。
我被气笑了,一步步逼近她,直到将她抵在墙角:“白凝冰,你看着我的眼睛。你觉得我像个傻子吗?你去国外是去工作的,不是去献爱心的!两年时间,你工作那么忙,哪里来的时间去福利院,去办一套跨国领养手续?更何况,这么巧,就领养了一个混血?”
我的目光扫过她,两年不见,她变得更加成熟,也更加陌生。
“你告诉我,你是不是在外面有人了?这个孩子,根本就是你和那个野男人生的!”
“我没有!”她激动地反驳,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一样往下掉,“顾宸,你怎么可以这么想我?我们这么多年的感情,你连最基本的信任都不给我吗?”
“信任?”我冷笑出声,“在你抱着一个混血孩子出现在我面前,还编出这么一套漏洞百出的谎言时,你跟我谈信任?白凝冰,你把我们这八年的感情,当成什么了?”
“我说的都是真的!”她哭着说,“我知道这件事很突然,我没有提前和你说,是我的错。我只是……我只是怕你不同意,我想把他带回来,让你亲眼看看他有多可爱,你一定会喜欢他的。”
她的话,每一个字都像一根针,扎在我的心上。
我闭上眼睛,感觉一阵天旋地转。
是啊,我曾经是那么爱她,爱到可以为她做任何事。也许正因为如此,她才觉得,无论她做什么,我最后都会无条件地原谅。
“好,你说你没有。”我重新睁开眼,目光里已经没有了愤怒,只剩下死水一般的平静,“那我们做个亲子鉴定。你,还有这个孩子。如果鉴定结果证明他和你没有血缘关系,是我顾宸混蛋,我跪下来给你道歉。如果……他是你的儿子,”我顿了顿,一字一句地说,“我们就离婚。”
白凝冰的脸,“唰”地一下,血色尽褪。
她看着我,嘴唇嗫嚅着,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那一刻,我知道,我猜对了。
心,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痛得我无法呼吸。
我们终究没有立刻去做亲子鉴定。
白凝冰哭了,哭得撕心裂肺。她说我伤了她的心,说我不相信她,说这两年她在国外孤身一人打拼,受了多少委屈,我却用最恶毒的语言来揣测她。
她的眼泪,曾是我最大的软肋。
但这一次,我没有心软。
我在书房睡了一夜。或者说,在书房的沙发上枯坐了一夜。
天亮时,我推开门,看到白凝冰就睡在书房门口的地板上,身上只盖了一张薄薄的毯子,脸上还挂着泪痕。
孩子在卧室的婴儿床里,很乖,没有哭闹。
我心中刺痛,但理智告诉我,不能再被她的眼泪迷惑。
我走过去,叫醒她:“起来吧,地上凉。”
她睁开惺忪的泪眼,看到我,立刻抓住了我的裤脚,声音沙哑地哀求:“顾宸,不要离婚,好不好?我不能没有你。”
我掰开她的手,声音平静得可怕:“先去做鉴定。”
她沉默了。
最终,她还是同意了。她说,她要用科学来证明自己的清白。
看着她故作镇定的样子,我只觉得无比讽刺。
去鉴定中心的那天,气氛诡异。白凝冰抱着Leo,我开着车。我们全程没有任何交流。
采集样本的过程很快,我用的是加急服务,最**天就能出结果。
等待结果的三天,每一分每一秒都是煎熬。
我们住在同一个屋檐下,却像两个最熟悉的陌生人。我没有再回主卧,每晚都睡在书房。我能听到她夜里压抑的哭声,也能听到她笨拙地起夜给孩子冲奶粉的声音。
她似乎很努力地想扮演一个“我们是一家三口”的假象。
她会做好我最爱吃的糖醋排骨,然后小心翼翼地敲开书房的门:“顾宸,出来吃饭吧。”
我看着那盘色泽诱人的排骨,却一点胃口都没有。
“我不饿。”
“你尝尝,就尝一口,好不好?我很久没给你做饭了,都不知道手艺退步了没有。”她几乎是在恳求。
我终究还是出去了。
餐桌上,她一边笨拙地哄着孩子,一边给我夹菜,努力地找着话题。
“我回来之前,把那边的工作都交接好了,以后就在国内了,我们再也不分开了。”
“对了,我这次回来,升职了,薪水也涨了不少。以后我们可以换个大点的房子了。”
“Leo很乖的,是不是?他特别好带,晚上几乎不哭。”
她说的每一句话,都像是在描绘一幅美好的未来蓝图。
而我,只是沉默地吃着饭。那糖醋排骨,酸得发苦,甜得发腻,每一口都像在咀嚼玻璃渣子。
孩子很可爱,这一点我必须承认。
他不会说话,只会用那双蓝宝石一样的大眼睛看着你。我偶尔和他对视,他会咧开没长牙的小嘴,对我露出一个纯真的笑容。
每当这时,我的心就会不受控制地软一下。
但我会立刻提醒自己,这个孩子,是我婚姻破碎的证明,是我被背叛的耻辱。
我对他,不可能有任何感情。
第三天下午,鉴定中心打来电话,通知我去取报告。
我一个人去的。
拿到那个牛皮纸信封的时候,我的手抖得厉害。我坐在车里,做了好几个深呼吸,才鼓起勇气拆开。
里面有一份报告。
打开之后,我死死地盯着报告最下方的结论。
那一行字,像是一柄重锤,狠狠地砸在了我的心上。
鉴定结论:支持白凝冰为Leo的生物学母亲。
轰!
我只觉得脑子里有什么东西炸开了。
虽然早有预料,但亲眼看到白纸黑字的证明,那种冲击力,依然让我几近窒息。
她真的背叛了我。
她在国外,和别的男人生了孩子。
那两年里,我们每天的视频通话,那些“我爱你”、“我想你”,那些对未来的规划,全都是谎言。
我在国内傻傻地等她,为她的事业骄傲,为她的成功喜悦。
而她,却在另一个男人的怀里,孕育了他们的孩子。
我攥着报告单,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一股灼热的血气直冲头顶,我感觉自己的眼睛都红了。
我发动汽车,引擎发出一声咆哮,猛地冲了出去。
我要回家。
我要和这个女人,做个了断!
我像一阵旋风一样冲回家,一脚踹开大门。
“白凝冰!”
她正在客厅里陪着孩子玩,听到我的声音,吓了一跳,连忙站起来。
我把那份鉴定报告狠狠地摔在她脸上,纸张散落一地。
“你还有什么话好说?”我指着地上的报告,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证据就在这里!你和这个野种的亲子鉴定!白凝冰,你真是好样的!”
白凝冰的脸瞬间惨白如纸。她看着地上的报告,身体摇摇欲坠。
“不……不是的……顾宸,你听我解释!”她慌乱地摆着手,眼泪夺眶而出。
“解释?”我冷笑,一步步向她逼近,“解释你为什么要在国外给我戴绿帽子?解释你为什么要把这个野种带回来恶心我?还是解释,那个奸夫是谁?是你的上司?还是客户?他是不是玩腻了把你甩了,你才不得已把这个拖油瓶带回国,想让我当接盘侠?”
我的话像刀子一样,一句句剜在她的心上,也剜在我的心上。
“不是的!我没有背叛你!”她歇斯底里地尖叫起来,“我从来没有背叛过你!顾宸,你相信我!”
“我相信你?”我抓住她的肩膀,用力摇晃着,“我怎么相信你?这白纸黑字写着,他是你儿子!你告诉我,一个女人,没跟别的男人上床,怎么能生出孩子来?你是圣母玛利亚吗?!”
我的愤怒已经达到了顶点,理智的弦彻底崩断。
“顾宸!你弄疼我了!”她哭喊着。
沙发上的Leo也被我们的争吵吓坏了,“哇”的一声大哭起来。
孩子的哭声像一盆冷水,让我瞬间清醒了一点。
我猛地松开她,后退了两步,胸口剧烈地起伏着。
我看到了她眼中的恐惧和绝望。
而我,只觉得疲惫。无尽的疲惫。
“够了。”我开口,声音嘶哑,“我不想再听你的任何谎言。我们离婚吧。这房子是婚前我父母买的,写的是我的名字,你收拾东西,带着你的儿子,离开这里。”
“不!”她猛地扑过来,从身后死死地抱住我的腰,“我不同意离婚!顾宸,我求求你,不要赶我走!我真的没有背叛你!这件事,有隐情!你再给我一点时间,我一定会给你一个解释!”
“隐情?”我扯开她的手,转过身,居高临下地看着她,“还有什么隐情,能让你凭空生出一个混血儿子?白凝冰,事到如今,你还要继续骗我吗?”
她看着我冰冷的眼神,脸上的血色一点点褪去,最后化为一片死灰。
她知道,无论她再说什么,我都不会信了。
她忽然惨然一笑,笑得比哭还难看。
“好……好……你觉得我骗你,你就当是我骗你吧。”她喃喃地说,眼神空洞,“离婚……可以。但是,顾宸,能不能……再给我一个月的时间?一个月后,我带着Leo,净身出户,绝不纠缠。”
我皱起眉头,不明白她又在打什么主意。
“为什么是一个月?”
“就当是……看在我们八年感情的份上,给我最后一个月的时间,处理一些事情。”她的声音轻得像一阵风,“也让我……和你,和这个家,做最后的告别。”
我看着她失魂落魄的样子,心中不知为何,掠过一丝不忍。
八年的感情,真的要以这样不堪的方式收场吗?
或许,让她有一个缓冲的时间,也是给我自己一个缓冲的时间。
“好。”我听见自己说,“就一个月。这一个月里,你睡主卧,我睡书房。一个月后,我们去办手续。”
她点了点头,没再说话,只是默默地走过去,抱起仍在啼哭的Leo,慢慢地走回了卧室。
看着她的背影,我心里没有一丝胜利的快感,只有一片化不开的悲凉。
那一个月,我们的家变成了一座冰窖。
我开始委托律师起草离婚协议,清算我们的共同财产。我们的共同财产并不多,主要是一些存款和股票。我没打算占她便宜,协议上写的是财产平分。
但律师提醒我,如果能证明她婚内出轨,并且孩子非我亲生,在财产分割上,我可以要求她作为过错方,少分或者不分。
我拒绝了。
我只是想尽快结束这一切,不想再和她有任何拉扯。
这期间,我找了一名私家侦探。
我需要知道真相。不仅仅是为了离婚,更是为了给我这八年死去的感情一个交代。
我想知道,那个男人是谁。
我想知道,他们是什么时候开始的。
我想知道,我这两年,究竟活成了一个怎样的笑话。
侦探的效率很高。因为白凝冰在国外的生活轨迹很清晰,线索也很多。
不到一周,第一份调查报告就发到了我的邮箱里。
我点开邮件,看到了一张照片。
照片上,白凝冰笑靥如花,依偎在一个身材高大的金发男人怀里。他们身后,是巴黎的埃菲尔铁塔。看照片的背景,应该是夏天,阳光灿烂。
那个男人,我认识。
他叫Ethan,是白凝冰所在公司欧洲分部的总裁,也是她的顶头上司。一个非常有魅力的中年男人。
在我和白凝冰的视频通话里,她不止一次提起过他,言语间充满了敬佩和欣赏。
她说,Ethan是她的伯乐,给了她很多帮助和机会。
原来,是这种“帮助”和“机会”。
我往下翻,看到了更多照片。
他们在塞纳河畔散步,在高级餐厅里烛光晚餐,甚至还有一张在某个豪华公寓阳台上的拥吻照。
那间公寓,白凝冰曾拍过窗外的夜景发给我,说那是公司给她安排的住所。
我的心,一寸寸地冷下去。
报告里还写着,Ethan已经结婚,但他的妻子常年卧病在床,两人感情早已破裂。白凝冰和他,在公司里几乎是公开的秘密。
所以,她不是被甩了,而是当了别人的小三。
那个孩子,是她和有妇之夫的私生子。
她为什么要带回国?是因为Ethan不肯离婚娶她?还是因为他根本不想要这个孩子?
我不知道。
我只知道,白凝冰在我心中最后一点美好的幻影,也彻底碎裂了。
她不是一个犯了错的可怜女人。
她是一个处心积虑的骗子,一个破坏别人家庭的第三者。
我关掉电脑,靠在椅子上,闭上了眼睛。
脑海里,闪过我们从大学到结婚的一幕幕。
那些甜蜜和誓言,此刻看来,都像是一场精心编排的戏剧。
而我,是那个从头到尾被蒙在鼓里的,最可悲的观众。
不。我不能就这么算了。
我拿出手机,找到了律师的电话。
“王律师,关于离婚协议,我改变主意了。”我的声音异常平静,“我要她,净身出户。”
我没有立刻和白凝冰摊牌。
就像一个耐心的猎人,在等到最佳时机前,我选择继续伪装。
我想看看,她到底还想演什么戏。
那一个月之期,就像一把悬在我们头顶的达摩克利斯之剑。随着时间一天天过去,家里的气氛也愈发诡异。
白凝冰似乎从最初的绝望中缓了过来,她不再哭泣,也不再试图向我解释。她只是沉默地、尽职尽责地扮演着一个“妻子”和“母亲”的角色。
她把家里收拾得一尘不染,每天变着花样做我喜欢吃的菜。
她给Leo买了很多新衣服和玩具,把他打扮得像个小王子。
有时候我下班回来,会看到她抱着Leo在客厅的地毯上,用温柔得能滴出水来的声音给他念着童话故事。阳光透过落地窗洒在她身上,那一幕,美好得像一幅画。
如果不是知道真相,我几乎要以为,我们真的就是幸福的一家三口。
但我的心,早已硬如铁石。
她越是这样,我越觉得恶心。
我甚至开始怀疑,她是不是想用这最后一个月的时间,用温情和孩子来感化我,让我回心转意。
可惜,她打错了算盘。
这期间,我以工作需要为由,在书房里装了一个隐形摄像头。
我需要留下更多的证据。
离婚不是终点,我要让她为她的所作所为,付出最惨痛的代价。
转眼,半个多月过去了。
私家侦探那边,又传来了新的消息。
这一次,是关于那个叫Ethan的男人。侦探查到,Ethan最近正在和妻子办理离婚手续,原因不详。而且,他似乎也在寻找白凝冰的下落。
我看着这份报告,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好戏,似乎要开场了。
果然,没过两天,一个陌生的国际长途打了进来。
我按下接听键,开了免提。
电话那头,传来一个略带口音的、低沉的男声。
“请问,是顾宸先生吗?”
“是我,你哪位?”
“我叫Ethan。”
听到这个名字,我握着手机的手紧了紧。他竟然直接找到了我。
“哦,Ethan先生,”我故作惊讶,“久仰大名。我妻子白凝冰在国外工作时,承蒙您的照顾了。”
我特意在“照顾”两个字上,加重了语气。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然后传来一声轻笑:“顾先生果然是个聪明人。那我就开门见山了。凝冰……也就是你的妻子,她回国了,对吗?她还带走了一个……很重要的东西。”
“重要的东西?”我明知故问,“你是说她的行李,还是我们家的Leo?”
我故意把Leo说成“我们家的”。
Ethan的声音立刻变得急切起来:“Leo!对,就是Leo!顾先生,Leo是我的儿子!凝冰把他带走,没有经过我的同意!”
“你的儿子?”我嗤笑一声,“Ethan先生,你是不是搞错了?Leo是我妻子领养的孩子,户口本上马上就要写上我们夫妻的名字了。怎么就成你的儿子了?”
“领养?!”Ethan的声音充满了震惊和愤怒,“她竟然敢这么说!顾先生,我被那个女人骗了!她告诉我,她已经和您离婚了,她是单身!她答应为我生下Leo,可现在,她却带着我的儿子消失了!”
电话里的信息量,让我大脑飞速运转。
这和我之前猜测的剧本,似乎有些出入。
白凝冰骗了Ethan,说她已经和我离婚了?
她“为”他生下Leo?这是什么意思?代孕吗?
如果真是代孕,那之前亲子鉴定报告上,白凝冰是Leo生物学母亲的结果又怎么解释?
一瞬间,无数的疑问在我脑中炸开。
我意识到,这件事,可能比我想象的还要复杂。
一个可怕的念头,毫无征兆地窜入了我的脑海。
这个念头是如此的荒谬和疯狂,以至于我自己都被吓了一跳。
不,不可能。
绝对不可能。
我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对电话那头的Ethan说:“Ethan先生,你说的这些,我完全不明白。你是不是有什么证据?毕竟,空口无凭。”
“证据我当然有!”Ethan咬牙切齿地说,“我和凝冰签了协议!她……她是我和我妻子的代孕母亲!我们付了她一大笔钱!但是,她用了她自己的卵子,这是违约的!现在我妻子和我离婚了,可Leo是我唯一的继承人!我必须把他要回来!”
代孕!
而且是用了她自己的卵-子!
所以,她不是出轨,而是为了钱,出卖了自己的子宫和卵子,为别人生孩子?
这个真相,比她出轨更让我感到震惊和……荒谬。
难怪她一直说她没有背叛我。从某种角度来说,如果这只是一场交易,或许真的不算传统意义上的“背叛”。
可是,她为什么要这么做?
为了钱?我们家虽然不是大富大贵,但也算中产,我的收入足够支撑我们过上很体面的生活。她自己的薪水也不低。她完全没有必要为了钱,去做这种践踏自己尊严的事情。
除非……她有别的理由。
“协议?”我抓住了关键点,“那份协议在哪里?你可以发给我看看吗?”
“当然可以!我已经让我的律师发到您的邮箱了!顾先生,我们是站在同一条战线上的受害者!我希望我们能合作,把那个谎话连篇的女人,送进监狱!”Ethan的声音里充满了复仇的快意。
挂掉电话,我立刻打开电脑邮箱。
一封来自国外律所的邮件,静静地躺在收件箱里。
附件里,是一份全英文的代孕合同。
我一目十行地扫过,很快就找到了关键条款。合同上清清楚楚地写着,白凝冰作为代孕方,为甲方Ethan夫妻孕育一个孩子。酬劳,是五十万欧元。
五十万欧元!折合人民币近四百万!
这是一笔巨款。
看到这个数字,我反而冷静了下来。
白凝冰不是一个贪婪的女人。她对奢侈品和物质享受,并没有太大的追求。
这笔钱,她要来做什么?
我的目光,继续往下。
合同里,对于胚胎的来源,写的是“由甲方提供的精子和由乙方(白凝冰)提供的卵子结合而成”。
看到这里,我再次确认了,白凝冰确实是Leo的生物学母亲。
而孩子的父亲,应该是Ethan。
可为什么,我心里那个荒谬的念头,不但没有消失,反而越来越清晰,越来越强烈?
我鬼使神差地想起了两年前的一件事。
那时我和白凝冰备孕一年多,一直没有动静。我们去医院做了检查,结果是我的精子活力偏弱,自然受孕的概率比较低。
医生建议我们尝试做试管婴儿。
我们听从了建议,做了一系列的前期准备。医院提取了我的精子,经过优化处理后,冷冻保存了起来,准备用于后续的体外受精。
但就在我们准备进行下一步的时候,白凝冰的公司突然通知她,那个外派的名额定了下来,就是她。
事业心极强的她,不想放弃这个机会。我们商量后,决定将生育计划暂时搁置。
那些冷冻起来的样本……就一直存放在医院的生殖中心里。
这两年,所有的续费和手续,都是白凝冰在网上办的。她说她比我细心,怕我忘了。
当时我还觉得她体贴。
现在想来……
我的后背,窜起一股彻骨的寒意。
我猛地站起身,在书房里来回踱步。
一个疯狂的计划,在我脑中逐渐成型。
如果……如果白凝冰当初去国外,根本就不是为了什么事业。
如果她和Ethan的这场交易,从一开始就是一个骗局。
如果……她提供给Ethan的,用来和他精子结合的,不是她自己的卵子,而是从别处买来的。
而她用来和那颗买来的卵子结合的精子……不是Ethan的。
而是我的!
是她以“研究”或者“转移”的名义,从国内的医院,运到国外那家试管婴儿机构的,我那份冷冻的样本!
她制造了一个混血的孩子。
用这个孩子,去骗取Ethan的巨额酬金。
然后,等Ethan发现孩子和他没有血缘关系,或者交易出现其他变故时,她就带着这个孩子回国。
回到我身边。
因为,这个孩子,根本不是Ethan的。
他是我的亲生儿子!
这个推论太过惊世骇俗,但我越想,越觉得逻辑能够自洽!
这能解释为什么她一直坚称没有背叛我。
这能解释她为什么不惜一切代价要把孩子带回来。
这能解释她为什么甘愿净身出户,也要争取这一个月的时间。或许她原本的计划,就是在这一个月里,找个合适的时机,向我“坦白”这个惊天秘密,然后跪求我的原谅!
她以为,只要孩子是我的亲生骨肉,我最终一定会原谅她所做的一切!
好一招偷天换日,好一招一石二鸟!
这个女人,她的心机,究竟有多深?!
我站在原地,全身的血液似乎都凝固了。
良久,我发出一声低沉的、野兽般的嘶吼。
不是愤怒,而是……一种被欺骗、被利用、被算计到骨子里的,彻骨的寒冷和战栗。
我必须要证实这个猜想。
我要再做一次亲子鉴定。
这一次,不是我和Leo。
而是Ethan和Leo。
要拿到Ethan的DNA样本并不难。
我回拨了Ethan的电话,告诉他,我相信了他,并愿意和他“合作”。
我告诉他,白凝冰把Leo看得非常紧,我需要一个绝对可靠的借口才能带孩子出门。我建议他以“谈判”的名义,尽快飞来中国。
Ethan正愁找不到理由介入,我的提议正中他下怀。他当即表示,第二天就订最早的航班飞过来。
同时,我向他提出了一个“合作”的条件:我需要他的一份DNA样本,比如几根头发。
我的理由是:“我需要先私下确认Leo和你的父子关系。只有这样,我们才能在法庭上拥有百分之百的胜算,一次性击垮白凝冰的心理防线,让她无法再用孩子不是你的这种谎言来狡辩。”
被复仇冲昏头脑的Ethan,没有丝毫怀疑,满口答应。
第二天下午,Ethan就抵达了。
我们在我公司附近的一家咖啡馆见了面。他比照片上看起来要憔悴一些,眼中有掩饰不住的焦虑和怒火。
“顾先生,感谢你愿意见我。”他开门见山,从口袋里拿出一个密封袋,里面装着几根金色的头发。“这是我的头发。希望你能尽快安排鉴定。”
我接过密封袋,不动声色地放进口袋,点了点头:“我会的。那你接下来打算怎么办?”
“我要我的儿子!”他斩钉截铁地说,“等鉴定结果出来,我会立刻起诉白凝冰,申请强制执行,把Leo带回法国!”
“那你准备怎么对付白凝冰?”我状似不经意地问。
Ethan的眼中闪过一丝狠戾:“那个女人,她不仅骗了我的钱,还骗了我的感情!我要告她欺诈!我要让她身败名裂,一无所有!”
很好。
这正是我想要的。
我和Ethan又聊了一些“合作”的细节,主要是如何让白凝冰相信我们已经结盟,从而逼她露出马脚。
整个过程,我表现得像一个同样被仇恨蒙蔽了双眼的受害者。
离开咖啡馆后,我立刻带着Ethan的头发样本和之前采集的Leo的样本,去了另一家更权威的鉴定中心。
这一次,我申请的是特急加急服务,六小时就能出结果。
等待结果的六个小时,我没有回家,也没有去公司。我就坐在鉴定中心楼下的车里,一根接一根地抽烟。
车窗外,城市华灯初上,车水马龙。
车窗内,烟雾缭绕,我的脸在明明灭灭的烟头火光中,神情晦暗不明。
我一遍又一遍地复盘整件事。
如果我的猜想是真的,那么白凝冰这个女人的可怕程度,已经超出了我的想象。
她不是一个简单的出轨者,也不是一个单纯的拜金女。
她是一个将所有人都玩弄于股掌之上的,顶级玩家。
她利用Ethan的丧子之痛和对继承人的渴望,骗取了巨额金钱。
她利用我对她的信任和感情,将我变成了她整个计划中最关键的一环,也是最终的保险。
她甚至,利用了一个尚未出世的孩子,我们共同的孩子,把他当成一件可以交易、可以利用的工具。
这已经不是背叛了。
这是犯罪。
是人性之恶最赤裸裸的展现。
手机铃声响起时,我的心脏漏跳了一拍。
是鉴定中心打来的。
“顾先生,您的鉴定结果已经出来了,您可以过来取了。”
我掐灭烟头,推门下车。
走进鉴定中心的那几步路,我感觉自己像是走在一条通往地狱的审判之路上。
我拿到了报告。
这一次,我没有犹豫,当场就拆开了信封。
我直接翻到最后一页。
那一行熟悉的,带着宣判意味的结论,赫然在目:
鉴定结论:根据DNA分析结果,排除Ethan为Leo的生物学父亲。
不是他。
真的不是他!
那一瞬间,我没有愤怒,没有震惊,甚至没有悲伤。
我的心里,只剩下一片冰冷的、荒芜的死寂。
然后,在这片死寂之上,一个全新的、完整的、清晰的计划,开始生根发芽,疯狂生长。
白凝冰,你以为你是玩家?
那我就让你看看,什么才是真正的,游戏结束。
我回到家时,已经是深夜。
白凝冰竟然还没睡,她坐在客厅的沙发上等我,神情焦虑。
“顾宸,你今天去哪儿了?打你电话也不接。”
“公司加班。”我淡淡地回答,将手里的公文包放在玄关柜上,遮住了那份新出炉的鉴定报告。
她似乎想说什么,但看到我冷漠的脸,又把话咽了回去。
客厅的灯光下,我看到她的眼眶红红的,显然是哭过。
是在为即将到来的“审判日”而焦虑吗?
我心中冷笑,面上却不动声色地问:“孩子呢?睡了?”
“嗯,刚睡着。”她点了点头,迟疑了一下,还是开口了,“顾宸,我们……能谈谈吗?”
“谈什么?”
“下周……下周就是我们约定的一个月的期限了。”她的声音很轻,带着一丝颤抖,“我知道,你已经决定了要离婚。我……我不会再纠缠你。我只是想,在离开之前,把我所有的事情,都告诉你。不管你信不信,我都想让你知道真相。”
哦?这么快就要摊牌了吗?
是觉得一个月的时间,已经足够让我“冷静”下来,能够接受她那套惊世骇俗的“坦白”了?
还是说,Ethan的到来,让她感到了压力,不得不提前行动?
我看着她那张写满了“真诚”和“悔恨”的脸,只觉得一阵反胃。
但我还是点了点头,装出一副疲惫又无奈的样子:“好。你说吧。”
我们坐在了沙发上,隔着一个抱枕的距离。
Leo在卧室里,睡得很沉。整个家安静得能听到彼此的呼吸声。
“顾宸,首先,我要跟你说一万句对不起。”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仿佛鼓起了巨大的勇气,“我骗了你。Leo,他不是我领养的。”
“我知道。”我平静地打断她,“亲子鉴定报告上写着,他是你儿子。”
“是,但他不是……不是我和别人生的。”她急切地解释道,眼泪又开始在眼眶里打转,“我没有背叛过我们的感情,顾宸,从来没有!”
“那是怎么来的?”我看着她,就像在看一个蹩脚的演员。
接下来的说辞,和我推测的“第一层”真相,几乎一模一样。
她声泪俱下地讲述了自己是如何被金钱蒙蔽了双眼,如何与Ethan签下那份荒唐的代孕合同,又是如何在交易完成后被Ethan的妻子发现,导致对方反悔,最后自己只能带着孩子狼狈回国。
她把自己塑造成一个一时糊涂、为钱犯错、但对我的感情忠贞不渝的可怜女人。
“我之所以这么做,都是为了我们啊!”她哭着抓住了我的手,“你说过,你想在郊区买一套带院子的房子,你说过想换一辆好车,我们将来有了孩子,要给他最好的教育……这些都需要很多钱!我只是……我只是想早点实现我们的梦想!”
多么“伟大”的理由。
多么“感人”的自我牺牲。
如果我不知道全部真相,或许,在这一刻,真的会有一丝动摇。
但我知道。
我知道她说的每一个字,都是精心计算过的谎言。
我知道,这只是她抛出来的第一层烟雾弹。她想先用这个“代孕”的故事来降低我的恨意,等我慢慢接受了这个设定后,再抛出“孩子其实是你的”这个终极王牌。
我看着她哭得梨花带雨的脸,心中毫无波澜。
我轻轻抽回自己的手,声音里听不出喜怒:“所以,你和Ethan,为了完成这个代孕,发生了关系?”
白凝冰愣了一下,随即疯狂摇头:“没有!绝对没有!我们是通过……通过医学手段结合的。”
“哦,”我点了点头,继续下套,“就是说,用他的精子,和你的卵子,在体外结合,然后植入你的体内,对吗?”
“对!对!就是这样!”她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拼命点头。
“也就是说,Leo的亲生父亲,是Ethan,对吗?”我死死地盯着她的眼睛。
这个问题,是关键。
白凝冰的眼神出现了一瞬间的闪躲,但她还是咬着牙,点了点头:“……是。”
她承认了。
为了让她“代孕”的故事显得天衣无缝,她必须承认孩子的父亲是Ethan。
她还不知道,我已经拿到了Leo和Ethan的DNA报告。
她亲手,把绞索套在了自己的脖子上。
“我明白了。”我站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她,脸上露出了一抹让她感到陌生的,冰冷的笑容。
“白凝冰,谢谢你,这么坦诚地告诉我这一切。”
她愣住了,似乎没想到我会是这种反应。没有暴怒,也没有质问,平静得让她害怕。
“顾宸,你……”
“既然你说,孩子是Ethan的,那事情就好办了。”我缓缓说道,“Ethan先生已经到国内了,他也很想念他的‘儿子’。我已经和他联系过了,我们约了明天见面,三方一起,把这件事彻底解决。”
“什么?!”白凝冰“霍”地一下站了起来,脸上满是惊恐和难以置信,“你……你联系了Ethan?!”
“对啊。”我笑得愈发“温和”,“既然孩子是他的,于情于理,都该让他知道。而且,他表示,愿意支付给你一笔‘精神损失费’,然后带孩子回法国。这样不是很好吗?你拿到钱,孩子也有了着落,我们……也可以毫无牵挂地离婚了。”
白凝冰的脸,瞬间变得煞白。
她的身体晃了晃,几乎要站立不稳。
她看着我,眼神里充满了恐惧。她大概怎么也想不通,事情为什么会发展到这个地步。
在她原本的剧本里,我应该是那个在得知“真相”后,或愤怒,或纠结,或心痛的丈夫,而不是一个冷静地联系“奸夫”,商量如何“卖掉”孩子的“合作者”。
“不!不可以!”她失声尖叫,“Leo是我的儿子!我不会把他给任何人的!”
“可你刚刚才承认,他是Ethan的儿子。”我冷冷地提醒她。
“我……我那是……”她语无伦次,大脑一片混乱,“我那是骗你的!对,是骗你的!孩子不是Ethan的!绝对不是!”
“哦?”我眉毛一挑,故作惊讶,“那孩子的父亲是谁?”
来了。
她终于要说出那个她藏在心底,自以为是的“王牌”了。
我看到她嘴唇颤抖,双目含泪,用一种破釜沉舟般的绝望眼神看着我,一字一句地,说出了那句她排练了无数遍的台词:
“顾宸……Leo的亲生父亲……是你啊!”
“是我们的……亲生儿子!”
整个客厅,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我看着她,没有说话。
脸上,缓缓地,一点一点地,露出了一个堪称残忍的笑容。
“是吗?”我轻声问,然后,从公文包里,慢条斯理地,拿出了那份,我刚刚才拿到的,我和Leo的亲子鉴定报告。
就是我最开始做的那份。
我将它,轻轻地放在白凝冰的面前。
“真不巧。白凝冰,这份报告上,白纸黑字地写着:”
“我,顾宸,和Leo,排除亲生血缘关系。”
白凝冰死死地盯着那份报告,整个人像是被抽走了所有的力气,瘫倒在沙发上。
“不……不可能……这绝对不可能!”她喃喃自语,眼神涣散,像是疯了一样,“怎么会……怎么会不是你的?样本……样本明明是你……是我亲手……”
她说到一半,猛地捂住了自己的嘴,惊恐地看着我。
她失言了。
她在我早已布好的陷阱里,亲口承认了,是她“亲手”操作了我的样本。
“亲手操作了什么?”我步步紧逼,声音冷得像冰,“是亲手把我在医院冷冻的精子,偷偷运到国外吗?是亲手伪造文件,欺骗那家试管婴儿机构,让他们以为那是你‘丈夫’的样本吗?”
白凝冰浑身剧烈地颤抖起来,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你处心积虑,偷天换日,用我的精子和别人的卵子,制造出一个混血孩子,骗了Ethan的钱,然后又想带着这个你以为是我的‘亲生骨肉’的孩子回来,博取我的原谅,让我当这个最后的接盘侠。白凝冰,你的算盘,打得真是太精了!”
我将她所有的计划,她隐藏在最深处的,最肮脏的秘密,赤裸裸地摊开在阳光下。
“我甚至都想好了你的下一步。明天见了Ethan,当我对质你孩子不是他的时候,你就会拿出不知道从哪里伪造的,我和Leo的‘亲子’鉴定报告,来反将我一军,对不对?”
白凝冰的脸上,最后一丝血色也褪尽了。
我的猜测,完全正确。
“你……你怎么会知道……”她的声音抖得不成样子。
“我知道的,比你想象的要多得多。”我将那份Ethan和Leo的鉴定报告也摔在她面前,“我还知道,孩子,同样也不是Ethan的。”
她看着两份报告,瞳孔骤然收缩。
她终于明白了。
她输了,输得一败涂地。
她引以为傲的,天衣无缝的计划,在我面前,就是一个彻头彻尾的笑话。
“现在,”我看着她失魂落魄的样子,心中没有一丝怜悯,只有报复的快感,“轮到我来问你了,白凝冰。”
“这个孩子,既不是我的,也不是Ethan的。”
“那他,到底是谁的野种?”
我的最后一句话,像一把最锋利的剑,彻底刺穿了她所有的伪装和防线。
“哇——”
她再也承受不住,一口鲜血从嘴里喷了出来,染红了身前洁白的报告纸。
整个人,软软地倒了下去,昏死过去。
白凝冰被我送进了医院。
医生说是急火攻心,加上长期精神紧张,才会导致吐血昏迷。
她躺在病床上,打着点滴,脸色苍白得像一张纸。
我坐在病床边,看着她,眼神冰冷。
我没有通知她的家人。我们的父母都住在另外一个城市,我不想让老人家为这种肮脏事操心。
至于孩子,我暂时把他托付给了一个信得过的,相熟的月嫂阿姨照顾。
病房里很安静,只有输液管里液体滴落的声音。
几个小时后,白凝冰悠悠转醒。
看到我,她眼中瞬间充满了恐惧和绝望。
“顾宸……”
“醒了?”我淡淡地开口,“醒了就该想想,怎么跟我解释一下,你这个弥天大谎了。”
她的嘴唇哆嗦着,眼泪无声地滑落。
到了这个地步,她知道,再多的谎言也无济于事了。
“是……是我弄错了……”她用微弱得几乎听不见的声音说,“是那家机构……他们……他们把样本弄混了。”
样本弄混了?
这种时候,她居然还在用这种蹩脚的借口。
“是吗?”我冷笑一声,“哪家机构?叫什么名字?地址在哪里?把当时给你操作的医生和护士的名字告诉我。我会请我的律师,漂洋过海去告他们!不仅要告他们医疗失误,还要告他们商业欺诈!我要让他们赔得倾家荡产!”
我的每一句话,都像一记重锤,砸在她脆弱的神经上。
她当然给不出名字。
因为根本就没有什么所谓的“失误”。
一切都是她精心策划的。
“我……我不记得了……”她绝望地闭上了眼睛。
“不记得了?”我俯下身,凑到她耳边,用只有我们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说,“没关系,我会帮你记起来的。我已经让Ethan去查了,查你这两年在国外的所有银行流水,查你联系过的所有中介机构。我想,很快就能查到,给你提供卵子的那家机构,给你做试管手术的那家诊所。”
“以及……那颗卵子背后的捐赠者,到底是谁。”
“还有,那个真正贡献了精子的男人,到底是谁。”
听到这里,白凝冰的身体猛地一颤,她睁开眼睛,难以置信地看着我。
她眼神深处的慌乱告诉我,我猜对了。
真的有第三个男人!
事情的真相,远比我想象的还要龌龊!
她不是样本弄混了,她是……从一开始,就同时欺骗了我和Ethan两个人!她根本就没有用我的精子!
她用了一个未知男人的精-子和买来的卵-子,制造了一个和我们所有人都无关的孩子。
然后,拿着这个孩子,两头行骗!
对Ethan,她说孩子是他的,骗取酬金。
对我,她准备了一套说辞,说孩子是我的,作为她最后的退路。
只要我和Ethan不当面对质,只要我们不去做那份最关键的DNA鉴定,她的谎言,就永远不会被戳穿!
这个女人……她已经不是心机深沉了,她是疯了!是个彻头彻尾的骗子!
我的心,沉到了谷底。
对她最后那一点点残存的,关于昔日情分的复杂感觉,也在这一刻,烟消云散。
只剩下无边的憎恶。
“白凝冰,”我站直身体,恢复了冰冷的语调,“你知道商业欺诈罪,数额巨大的话,要判多少年吗?”
“Ethan已经准备起诉你了。他有你们签的合同,有银行的转账记录,证据确凿。那五十万欧元,足以让你在牢里待上十年。”
“而我,”我顿了顿,看着她因为恐惧而不断放大的瞳孔,“我也会起诉你。起诉你婚内欺骗,转移夫妻共同财产——你以为你把那笔钱藏在国外的账户里,我就查不到了吗?”
“最重要的是,我会向法院申请,我们离婚。并且,因为你的欺诈和过错,你将净身出户,一分钱也拿不到。”
“你费尽心机,不惜出卖身体和尊严换来的一切,到最后,都会变成一场空。你将一无所有,背负巨额债务,还要在监狱里度过你人生中最美好的十年。”
我的声音很平静,但我说的每一个字,都像是一把刀,凌迟着她的精神。
她呆呆地看着我,眼神空洞,仿佛已经看到了自己悲惨的未来。
良久,她忽然笑了。
那笑声,凄厉而绝望,在安静的病房里,显得格外刺耳。
“哈哈……哈哈哈哈……”她笑着笑着,眼泪流了满脸,“顾宸啊顾宸,我真是小看你了。你原来,这么狠。”
“是你教我的。”我冷冷地回敬。
她笑够了,停了下来,用一种怨毒的眼神看着我:“是,我输了。我认栽。但是,你也别想好过!”
“你想知道那个孩子到底是谁的种,对不对?我告诉你!他是……是我在国外酒吧里,随便找的一个牛郎的!”
“我就是看不惯你那一副永远正确、永远冷静的样子!我就是想看你失控!想看你痛苦!想看你被我玩弄于股掌之上!怎么样?现在知道真相了,是不是觉得比吃了苍蝇还恶心?!”
她状若疯狂地嘶吼着,似乎想用这种最污秽的真相来刺伤我。
可惜,她失败了。
在经历了这么多反转之后,我的心,早已麻木。
我只是平静地看着她,像在看一个小丑。
“说完了?”我问。
她愣住了。
“说完了,就在离婚协议上签字吧。”我从公文包里拿出早已准备好的离婚协议和笔,放在她的床头柜上。
“签了它,或许Ethan那边,看在曾经‘相爱’一场的份上,可以考虑撤诉。至于我,只要你净身出户,我也不想再追究。”
“这是你,最后的机会。”
白凝冰死死地盯着那份离婚协议。
她知道,这是我最后的“仁慈”。
也是压垮她的,最后一根稻草。
她的手,颤抖着,拿起了笔。
白凝冰最终还是在离婚协议上签了字。
她没有别的选择。
在绝对的证据和强大的攻势面前,她所有的心机和算计,都显得那么苍白无力。
处理完离婚手续后,我遵守了“诺言”,给Ethan打了电话。我告诉他,我和白凝冰已经离婚,她净身出户,并且精神状况很不稳定。
我说:“冤冤相报何时了。钱,我会想办法让她分期还给你。至于她这个人,放过她,也等于放过你自己。”
Ethan在电话那头沉默了很久,最后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顾,你是个好人。”他说。
我不是好人。我只是一个,不想再让这件肮脏事,占据我未来人生的,疲惫的男人。
几天后,白凝冰出院了。
我没有去接她。她一个人,拖着一个行李箱,离开了我们曾经的家,也离开了这座城市。据说,是回了她老家。
从那以后,我再也没有见过她。
而那个孩子,Leo,成了最棘手的问题。
他不是我的,不是Ethan的,也不是白凝冰口中那个“牛郎”的。
在我强大的证据链和心理攻势下,白凝冰最后崩溃了,说出了最后的真相。那个男人,是她在国外认识的一个博士生,穷困潦倒,但长相英俊。白凝冰给了他一笔钱,买下了他的“种子”,她以为凭借自己的聪明,可以完美地操控一切。
然而,人算不如天算。
孩子生下来,就被查出患有罕见的先天性心脏病,需要一笔巨额的手术费用。Ethan得知后,立刻反悔了,不仅不肯支付后续费用,还要追回之前的酬金。
白凝冰走投无路,这才上演了回国这一出大戏。她所有的计划,从一开始就是为了这个孩子的手术费。
真是可悲又可笑。
Ethan走了,白凝冰也走了。
可这个无辜的孩子,留下了。
我把他送到了福利院。手续办完的那天,我去看了他最后一眼。
他躺在福利院的婴儿床里,不知道是不是感应到了什么,睁着那双海一样蓝的眼睛看着我,没有笑,也没有哭。
我看着他,心里五味杂陈。
这个孩子的存在,是对我过去八年感情的巨大讽刺。但看着他那双纯净的眼睛,我又没办法真的去恨他。
他只是一个被自私的大人,带到这个世界上的,无辜的生命。
离开福利院时,我给福利院的账户上,打了一大笔钱。数目,正好是他做心脏病手术所需要的费用。
我只留下一句话:“匿名捐赠。”
做完这一切,我感觉自己像是卸下了一个沉重无比的包袱。
我卖掉了那套充满着压抑回忆的房子,换到了一个新的城市,开了一家属于自己的建筑设计事务所。
我的生活,重新回到了正轨。
有时夜深人静,我还是会想起白凝冰。想起我们曾经的甜蜜,也想起她最后那疯狂又绝望的眼神。
爱、恨、悔、憾……这些情绪,最终都随着时间,慢慢被冲淡,沉淀。
一年后的某天,我接到了一个陌生电话。
电话那头,是一个女人的声音,小心翼翼地问:“请问,是顾宸先生吗?”
“是我。”
“我……我是白凝冰的妹妹。”她的声音带着哭腔,“我姐姐……她前几天……走了。”
我愣住了。
“她得了抑郁症,一直没去看。家里人发现的时候,已经晚了。她留下了一封信,是给你的。”
几天后,我收到了那封信。
信里,她没有再为自己辩解,只是断断续续地,回忆了很多我们过去的往事。从大学第一次见面,到后来一起奋斗的点点滴滴。
信的最后,只有一句话:
“顾宸,如果人生能重来,我只想在那个阳光很好的下午,安安静静地,和你一起喝杯咖啡。不出国,不要钱,什么都不要。”
“还有,Leo的手术,谢谢你。”
我拿着那封信,在窗前站了很久很久。
窗外,阳光明媚,岁月静好。
我的人生,在经历了一场狂风暴雨后,终于迎来了真正的晴天。
而有些人,有些事,终究是回不去了。
就这样吧。
一别两宽,各生欢喜。不,或许只是各自,归于沉寂。
我的爽,不是复仇的快意,而是彻底的切割,和对新生的掌控。
我的人生,从此,再无“白凝冰”这个名字。只有我自己,和我的未来。这就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