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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时间:2025-07-06 13:33:58

精选章节

医院特有的气味,消毒水混合着某种难以言喻的腐朽气息,尖锐地刺进鼻腔,每一次呼吸,都像吸进一把冰冷的钢针,扎得肺叶生疼。沈清月掀开沉重的眼皮,视野里是模糊晃动的白色天花板,刺目的白炽灯光芒让她的眼睛一阵酸涩胀痛。喉咙里火烧火燎的,干得发不出一点声音。

她记得最后的感觉。冰冷的海水,四面八方涌来的巨大压力,肺里最后一点空气被无情地挤榨出去,身体沉重地向着无底的深渊沉坠……还有顾廷深那双眼睛,隔着舷窗玻璃,冷漠得像淬了毒的冰,没有丝毫波澜。

死亡的气息仿佛还黏在皮肤上,阴冷潮湿。

可现在……这是哪里?

她艰难地转动眼珠,视线扫过床边冰冷的金属护栏,身上盖着的、带着医院特有浆洗气味的薄被,还有手背上埋着的、连接透明药液袋的输液针。阳光透过百叶窗的缝隙,在地板上切割出几条惨白的光带,空气里飘浮着细微的尘埃。

这里是……医院病房?

一个荒谬又带着巨大冲击力的念头,如同惊雷般在她混沌的脑海里炸开:她回来了?回到了……被顾廷深“失手”推下楼梯,摔断肋骨住院的那一天?

就在这时,视野边缘,毫无征兆地凭空浮现出一行半透明的、闪烁着微光的字迹:

【前方高能预警!前方高能预警!顾渣男携白月光苏薇薇即将抵达战场!请无关人员火速撤离!】

沈清月瞳孔骤然缩紧,浑身的血液仿佛瞬间凝固。

那是什么?

幻觉?濒死体验的余波?还是……大脑严重受损的后遗症?

她用力眨了眨眼,甚至想抬手揉一揉发涩的眼眶。但那行古怪的字迹不仅没有消失,反而像投入石子的水面,更多的、同样闪烁着微光的文字接二连三地弹了出来,如同戏台上急急风般的锣鼓点,密集地敲打在她的视网膜上:

【来了来了!经典‘探望病妻实则逼宫’环节虽迟但到!】

【呕!顾渣男那副深情款款的样子演给鬼看呢?手里还捏着离婚协议吧?】

【楼上真相了!姐妹快看!苏薇薇那小白莲躲在门外偷听呢!手里攥着鸽子蛋!】

【姐妹听我一句劝!现在立刻马上!装疯!发癫!往死里创他们!】

【对对对!就现在!把水泼他脸上!拔了针头满地打滚!大喊‘有鬼要害我’!】

【装精神病!这招绝杀!现场直播他们的求婚,直接变大型凶杀案发现场!】

【+1!弹幕护体!姐妹冲啊!创死这对狗男女!】

沈清月的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动,几乎要撞碎肋骨跳出来。那些飞快滚动的文字,每一个字都像烧红的烙铁,狠狠烫在她的神经上。

顾廷深……苏薇薇……逼离婚……求婚……

每一个词,都精准地戳中了她记忆里最黑暗、最血淋淋的部分。

上一世,就是在这个冰冷的病房里,在她浑身伤痛、最脆弱无助的时刻,顾廷深也是这样,带着他那副惯用的、令人作呕的伪善面具走进来。他假惺惺地“关心”她的伤势,却在字里行间步步紧逼,将一份冰冷的离婚协议推到她面前。而她的“好闺蜜”苏薇薇,就躲在那扇虚掩的门外,等着她签下名字,好立刻戴上那枚象征胜利的钻戒,迫不及待地宣告主权。

那天的羞辱和绝望,如同跗骨之蛆,啃噬了她整整一生!最终将她推向了冰冷的海底!

难道……这些疯狂跳跃的文字……是某种预言?某种警示?

沈清月的指尖深深掐进掌心,剧烈的刺痛感带来一丝诡异的清醒。她猛地看向门口,病房的门依旧紧闭着,走廊里暂时没有任何脚步声传来。

时间……还有一点点!

那些弹幕还在疯狂滚动,带着一种近乎狂热的怂恿和急迫:

【快快快!拔针!撕绷带!把头发搞乱!眼神要涣散!】

【对对对!先发制人!让他们知道什么叫真正的‘惊喜’!】

【姐!你还在等什么!想想他们是怎么害死你的!】

最后一行字,如同淬毒的冰锥,狠狠扎进沈清月的心脏。害死她……这些“弹幕”,它们知道上一世的一切?!

一股冰冷刺骨的恨意瞬间取代了所有的惊疑和恐惧,如同决堤的洪流,汹涌地冲刷过她的四肢百骸。身体深处似乎有什么东西在疯狂叫嚣,撕裂了长久以来包裹着她的那层名为隐忍和优雅的躯壳。

她猛地抬起那只没有输液的手,动作快得不像一个刚从重伤中醒来的人。粗糙的医用胶布被狠狠撕开,冰冷的金属针头被毫不犹豫地从手背静脉中拔出。细微的血珠瞬间涌了出来,在苍白的手背上洇开一点刺目的红。她没有丝毫停顿,甚至没有去看那小小的伤口,任由那点血迹沾染在指尖。

另一只手胡乱地扯开了病号服胸前的几颗纽扣,露出底下包裹着肋骨的白色绷带。她甚至抓住自己凌乱的长发,用力揉搓了几下,让它们更加蓬乱地贴在汗湿的额角和脖颈上。

【对对对!就是这样!眼神!眼神要到位!要那种空洞又惊悚的感觉!】一条弹幕飞快闪过。

沈清月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压下眼底翻腾的、几乎要将她焚烧殆尽的恨意。她努力放空视线,让焦点变得模糊、空洞,直勾勾地盯着天花板某处并不存在的东西,嘴角甚至神经质地抽搐了一下,牵起一个极其诡异的弧度。

身体内部那根名为理智的弦,彻底绷断了。

她不再是一个循规蹈矩、为了顾太太虚名而隐忍退让的沈清月。她是地狱归来的复仇者,是即将被他们亲手逼出来的、最疯狂的“精神病”!

就在她刚刚完成这仓促而骇人的“变身”的下一秒——

“咔哒。”

门锁被拧开的轻响,打破了病房内死一般的寂静。

门被缓缓推开。

门外走廊明亮的光线涌入,勾勒出门口两个紧密依偎的身影。顾廷深穿着一身高定西装,身姿挺拔,俊朗的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混合着担忧与疲惫的“深情”。他臂弯里,紧紧搂着一个穿着精致米白色连衣裙的女人——苏薇薇。

苏薇薇脸上画着精致的淡妆,眼波流转间尽是掩饰不住的得意和期待,柔弱无骨地靠在顾廷深怀里。她的左手,此刻正紧张地、带着一丝炫耀意味地攥成拳,指缝间泄露出钻石那冰冷璀璨的光芒。

病房内精心布置的景象映入眼帘——昂贵的、带着露珠的深红玫瑰花瓣,被奢侈地铺洒了一地,从门口一直延伸到沈清月的病床前,浓郁的花香霸道地侵占了消毒水的领地,形成一种令人作呕的甜腻氛围。

顾廷深的目光,在触及病床上那个身影的瞬间,刻意酝酿好的表情完美地僵在了脸上。

病床上的人,头发散乱如同枯草,几缕被冷汗黏在惨白的脸颊上。病号服领口敞开,露出底下刺眼的白色绷带一角,整个人以一种极其不自然的姿势蜷缩着。最令人心底发寒的是她的眼睛——那双曾经温顺柔美的眼睛,此刻空洞洞地大睁着,直勾勾地、毫无焦点地穿透了他和薇薇,望向不知名的虚空,嘴角还挂着一丝扭曲怪异的笑。

这根本不是他预想中那个虚弱、苍白、等着他给予“恩赐”或“判决”的沈清月!

“清月?”顾廷深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干涩和惊疑,他下意识地松开了揽着苏薇薇的手,往前试探性地迈了一步,“你……感觉怎么样?”

苏薇薇也被眼前这诡异的一幕惊得小脸微白,下意识地往顾廷深身后缩了缩,攥着钻戒的手更紧了,指甲几乎掐进掌心。她精心准备的柔弱姿态和对“胜利”的期待,被这突如其来的、超出剧本的惊悚感冲得七零八落。

沈清月没有任何回应。她仿佛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对闯入者视若无睹。空洞的眼神依旧直勾勾地望着天花板,嘴唇无声地蠕动着,像是在和某个看不见的存在对话。

顾廷深的眉头狠狠拧了起来。这女人在搞什么鬼?装神弄鬼想逃避现实?他强压下心头涌起的那股莫名的寒意和不耐烦,声音沉了几分,带着命令式的口吻:“清月,别闹了。我知道你心里难受,但有些事,我们必须谈清楚。”

他一边说,一边用眼神示意苏薇薇。

苏薇薇立刻心领神会。这是他们计划好的环节——由顾廷深“安抚”住沈清月(或者说击溃她的心理防线),然后她再适时出现,以“安慰好姐妹”的名义,进行最后的“补刀”和炫耀。

她深吸一口气,强自镇定下来,脸上迅速堆砌起惯有的、饱含担忧和同情的假面,甚至眼眶都适时地泛起了红。她向前一步,声音刻意放得又软又柔,带着令人作呕的甜腻:“清月姐……你别这样,廷深哥他……他心里也不好受的……看到你伤成这样,我们都心疼死了……”

她一边说着,一边缓缓抬起那只紧握的手,掌心向上,小心翼翼地摊开。一枚硕大的、切割完美的钻石戒指在病房顶灯的照射下,折射出冰冷而炫目的光芒,刺得人眼睛生疼。

“你看,”苏薇薇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和得意,努力维持着那份虚假的温柔,“廷深哥他……他终于决定放下过去了……他……”

她的台词还没说完。

病床上,那个一直如同提线木偶般僵硬、眼神空洞的女人,毫无预兆地动了!

沈清月的动作快得如同鬼魅,带着一种不顾一切的决绝。她猛地掀开身上那床薄被,赤着的、毫无血色的双足,直接踩在了冰冷坚硬的地板上。足底瞬间传来刺骨的寒意和尖锐的疼痛,但这痛楚却像一剂强心针,让她混沌的头脑更加清醒,也让她眼底深处那团疯狂燃烧的火焰更加炽烈。

她甚至没有低头看一眼,那双赤足就那样直直地、重重地踩了下去——踩在顾廷深和苏薇薇精心铺设的、象征着“新生”与“爱情”的深红玫瑰花瓣上!

花瓣被无情地碾碎、践踏,深红色的汁液如同鲜血般,瞬间沾染了她苍白的足底和脚踝,留下一个个狰狞的印记。

【卧槽!踩花瓣了!踩了!】

【来了来了!名场面预警!】

【啊啊啊啊姐你帅炸了!踩碎他们的狗屁爱情!】

弹幕如同被投入滚油的冷水,瞬间炸开,疯狂刷屏,几乎淹没了沈清月的视野。但她完全无视了。

她一步,一步,赤着染血的脚,踩过一地狼藉的花瓣,朝着病房那面空白的、惨白的墙壁走去。她的动作并不快,甚至有些踉跄,但每一步都带着一种令人窒息的、沉甸甸的疯狂力量。

“清月!你干什么!”顾廷深终于从巨大的震惊中回过神来,厉声喝道,下意识地想上前抓住她。眼前这个女人身上散发出的气息,陌生、危险、癫狂,让他心底那点仅存的掌控感和优越感瞬间崩塌,只剩下本能的惊惧和愤怒。

苏薇薇更是吓得尖叫一声,连连后退,手里的钻戒差点掉在地上。

沈清月对身后的喝止和尖叫置若罔闻。她的目标只有一个——那面空白的墙。

她终于走到了墙边。停下脚步。

然后,在顾廷深和苏薇薇惊骇欲绝的目光注视下,在那些疯狂滚动的弹幕的无声呐喊中她缓缓抬起了那只刚刚拔掉输液针的手。

手背上,被针头刺破的细小伤口,因为刚才剧烈的动作,此刻正缓缓地渗出殷红的血珠。一滴,一滴,沿着她苍白的手指滑落。

沈清月毫不犹豫地将那根染血的食指,用力地按在了冰冷的、光滑的墙壁上。

冰凉的触感顺着指尖传来,刺目的白墙上,留下了一点清晰而突兀的血红印记。

她开始移动手指。动作有些滞涩,却异常坚定。染血的指尖划过墙面,发出轻微而刺耳的“沙沙”声,留下一条条蜿蜒的、令人触目惊心的血痕。

每一笔,都像是用生命在刻写。

每一划,都凝聚着滔天的恨意和玉石俱焚的疯狂。

病房里死寂一片。只剩下那“沙沙”的书写声,以及顾廷深和苏薇薇粗重而惊恐的呼吸声。

七个字。

七个用她自己的鲜血写下的字,如同七道狰狞的伤疤,深深烙在了那片象征医院“洁净”与“秩序”的白墙上:

**我丈夫和小三要杀我。**

最后一笔落下,指尖在墙面上重重一顿,留下一个血色的顿点,如同最后的控诉。

沈清月缓缓地、缓缓地转过身。凌乱的发丝黏在汗湿的额头和脸颊,脸色惨白如同金纸,只有那双眼睛,此刻不再是空洞,而是燃烧着一种近乎妖异的、令人胆寒的光芒,直直地刺向门口那对脸色煞白、如同见了鬼一般的男女。

她的嘴角,极其缓慢地,向上扯开一个弧度。那笑容,扭曲、诡异,带着一种歇斯底里的疯狂和一种大仇即将得报的、令人毛骨悚然的快意。

【!!!!!!!!】

【卧槽!!!!!!!!!】

【啊啊啊啊啊啊玩脱了!这姐不是装疯!她是真疯了啊!】

【救命!血书!真·血书!我鸡皮疙瘩起来了!】

【顾渣男脸都绿了!苏薇薇在抖!哈哈哈哈爽!】

【直播事故!大型凶杀案现场预订!这波操作封神了!】

【卧槽!这姐玩真的?!她来真的啊!!!】

视野里,那些疯狂滚动的弹幕彻底爆炸了,如同无数颗被引爆的炸弹,瞬间将沈清月的意识淹没在一片刺目的、喧嚣的、癫狂的光影文字之中。

病房里死一样的寂静被彻底打破。顾廷深脸上的血色褪得干干净净,他死死盯着墙上那七个血字,瞳孔因为极致的惊骇而缩成了针尖大小。那不是装疯卖傻!那是……那是用命在控诉!是足以将他彻底钉死在耻辱柱上的、最恶毒的诅咒!

“疯子!你这个疯子!”他猛地回过神,巨大的恐惧瞬间转化为滔天的暴怒,声音因为极致的情绪而扭曲变调,一步踏前,伸手就想去抓沈清月的胳膊,试图将她从墙边拉开,或者……堵住她的嘴。

苏薇薇更是吓得魂飞魄散,看着那墙上的血字,再看看沈清月脸上那令人毛骨悚然的笑容,她再也维持不住任何伪装,发出一声短促而尖利的惊叫,手里的钻戒“当啷”一声掉在地上,滚落到被碾碎的花瓣里,也顾不上捡,只是惊恐万状地往顾廷深身后缩去,仿佛眼前的沈清月是从地狱爬出来的恶鬼。

“保安!叫保安!医生!护士!快来人啊!她疯了!她真的疯了!”苏薇薇的声音带着哭腔,尖利地划破了病房凝滞的空气。

沈清月看着他们惊惶失措、如同被踩了尾巴的猫一样的丑态,心底那股冰冷的恨意翻涌得更加剧烈。她任由顾廷深抓住自己染血的手腕,那力道大得几乎要捏碎她的骨头。她没有挣扎,只是仰起脸,用那双燃烧着妖异火焰的眼睛,死死地、一瞬不瞬地盯着顾廷深近在咫尺的、因为暴怒和恐惧而扭曲的脸。

然后,她咧开嘴,用一种极其缓慢、极其清晰、却又带着神经质般颤抖的语调,一字一顿地、对着他,也对着门外可能闻声赶来的任何人,尖声嘶喊出来:

“别碰我!他要杀我!他和苏薇薇要杀我!就在这里!就在刚才!他们想捂死我!他们想让我永远闭嘴!”

她的声音凄厉绝望,穿透力极强,带着一种歇斯底里的真实感,瞬间盖过了苏薇薇的尖叫,冲出了病房,回荡在安静的医院走廊里。

【卧槽!捂死???信息量巨大!】

【姐!别停!继续爆!瓜子板凳已备好!】

【快看顾渣男的表情!像吃了死苍蝇哈哈哈哈!】

【苏薇薇脸都吓变形了!钻戒都不要了!】

【录音!谁在录音!这是铁证啊!】

顾廷深被她这石破天惊的指控和那凄厉的嘶喊震得浑身一僵,抓着她手腕的手指下意识地松了半分,脸上血色尽失,只剩下惨白和一种被当众剥光了衣服般的巨大恐慌。“你胡说八道什么!沈清月!你失心疯了!”他怒吼着,试图用更大的声音压过她,掩盖那令人胆寒的指控。

就在这时——

“怎么回事?发生什么事了?”

“天啊!那墙上是什么?血?”

“快!按住她!别让她再伤害自己!”

“报警!快报警!”

门口瞬间涌进来好几个人。有穿着白大褂、一脸震惊的医生和护士,有闻讯赶来的护工,甚至还有隔壁病房探头探脑、满脸惊疑的病人家属。所有人的目光,第一时间就被墙上那七个用鲜血写成的、触目惊心的大字牢牢攫住!

“我丈夫和小三要杀我。”

字迹歪斜,带着淋漓的血痕,无声地诉说着最恐怖的控诉。再结合地上被踩烂的玫瑰、散落的点滴瓶、沈清月染血的赤足和手、凌乱的头发、敞开的病号服下刺眼的绷带,以及她此刻被顾廷深抓住手腕、脸上那副惊惧绝望、仿佛正在遭受迫害的神情……

一切,都构成了一幅极具冲击力、指向性极其明确的画面!

“顾先生!请你立刻放开病人!”为首的医生脸色铁青,厉声喝道,带着几个强壮的男护工就要上前。

“不是的!医生!你们听我说!是她!是她自己发疯!她污蔑我们!”苏薇薇看到人多,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带着哭腔扑过去想拉住医生的袖子解释,语无伦次,“她写的!都是她乱写的!廷深哥怎么可能……”

“啊——!”沈清月猛地发出一声更加凄厉的尖叫,身体剧烈地颤抖起来,像是受惊过度的小兽,拼命想挣脱顾廷深的手,眼神惊恐地看向苏薇薇,仿佛看到了什么洪水猛兽,“别过来!你别过来!你想干什么?又想推我下楼吗?就像上次那样!救命!救命啊——!”

她一边尖叫,一边用那只自由的手胡乱地指着苏薇薇,身体却“无力”地往医生和护工的方向软倒过去。

【推下楼???我靠!信息量再次爆炸!】

【姐!奥斯卡欠你十座小金人!这演技绝了!】

【快看医生护士的表情!明显信了!】

【苏薇薇百口莫辩哈哈哈!脸都绿了!】

“推下楼?”医生和护工们脸色剧变,看向顾廷深和苏薇薇的眼神瞬间充满了审视和警惕。几个护工立刻上前,强硬地隔开了顾廷深和苏薇薇,将看似虚弱受惊、摇摇欲坠的沈清月护在了身后。

“我没有!她血口喷人!她疯了!”苏薇薇被护工拦住,急得跳脚,妆容都花了,指着沈清月尖声反驳。

“够了!”顾廷深终于从巨大的混乱和被动中找回一丝理智,他强压下心头的惊涛骇浪和杀人的冲动,脸上迅速堆起惯有的、带着沉痛和无奈的表情,试图掌控局面,“医生,抱歉,清月她……她摔伤头部后,情绪一直很不稳定,产生了严重的被害妄想。我们……我们只是想来看看她,安抚她,没想到她反应这么激烈……” 他试图将一切归结于“精神问题”,这是他此刻唯一能抓住的救命稻草。

“被害妄想?”沈清月被护工半扶着,身体依旧在“簌簌发抖”,闻言猛地抬起头,脸上露出一种极其古怪的、混合着嘲讽和悲凉的笑容,她看向顾廷深,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到每个人耳朵里,“廷深……你说我有病?妄想?”

她顿了顿,嘴角的弧度越发诡异,眼神直勾勾地盯着他,像是在看一个陌生人,又像是在看一个即将被审判的囚徒。

“那好啊……既然我有病……那我是不是应该……”她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种令人头皮发麻的尖锐和疯狂,“去警察局?去精神病院?让所有人都好好看看!好好查查!我沈清月,到底是真疯!还是被你们这对狗男女!逼疯的!杀疯的——!”

最后三个字,如同淬了毒的冰刃,狠狠掷向顾廷深和苏薇薇。

顾廷深脸上的伪善面具,在这一刻,终于彻底碎裂。他看着沈清月那双燃烧着疯狂火焰、却又异常清醒冷静的眼睛,一股寒意,从脚底板瞬间窜上头顶。

她不是疯。

她是来索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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冰冷的束缚带勒进皮肉,沈清月被强行固定在转运病床上,推往精神科观察区的路上。视野里,弹幕如同狂欢的烟花,炸得漫天都是:

【姐!稳了稳了!精神病院副本开启!】

【顾渣男那脸黑的,跟锅底似的哈哈哈!】

【苏薇薇钻戒找到了吗?该不会真被扫进垃圾桶了吧?笑死!】

【医生:这病人攻击性强,有严重被害妄想。弹幕:对对对,她妄想得可太准了!】

沈清月闭上眼,屏蔽掉那些聒噪的文字。身体残留的疼痛和虚弱是真实的,但心底那团冰冷的火焰却越烧越旺。顾廷深最后那惊惧交加的眼神,苏薇薇如同丧家之犬般的狼狈,就是她此刻最好的止痛药。

“妄想?”她无声地咀嚼着这个词,嘴角牵起一丝冰冷的弧度。那就让他们看看,一个被“逼疯”的女人,能妄想出多少“真相”。

“嘉和私立精神康复中心”。镀金的招牌在阳光下反射着冰冷的光泽。这里与其说是医院,不如说是为豪门处理“麻烦”的镀金囚笼。上一世,顾廷深也曾威胁过要将她送来这里“静养”。

单人病房,设施奢华,却处处透着冰冷的禁锢感。巨大的防爆玻璃窗外是修剪整齐的庭院,门是特制的,只能从外面打开。没有尖锐物品,墙壁是软包。

沈清月被安置在床上,束缚带解开,留下深红的勒痕。一个穿着粉色制服、面无表情的年轻护士给她注射了一针镇定剂。

“沈小姐,你需要休息。”护士的声音毫无波澜。

药物带来的沉重感袭来,沈清月没有反抗,顺从地闭上眼。意识沉浮间,视野边缘的弹幕并未消失,反而像被水流冲刷过,变得稀疏清晰了一些:

【提示:护士站电脑有值班表,凌晨2点换班有10分钟空档。】

【你病房的通风管道,通往隔壁储物间,储物间有外窗。】

【顾廷深明天下午三点会来‘探视’,带律师,目标:财产转移委托书。】

沈清月的心脏猛地一跳。镇定剂的药力似乎都被这精准的情报冲淡了几分。财产转移?这么快就等不及要釜底抽薪了?看来病房那一出“血书控诉”,确实打在了他们的七寸上。

好,很好。那就看看,谁更快。

接下来的两天,沈清月表现得“安静”而“配合”。她按时吃饭、吃药,大部分时间只是沉默地坐在窗边,望着外面一成不变的景色,眼神空洞。偶尔,她会对着空气喃喃自语,声音含混不清,手指神经质地抠着软包墙壁。医生护士的巡视记录上,“情绪平稳,妄想症状持续”是高频词。

只有她自己知道,每一次护士进来送药、量体温,她的眼角余光都像最精密的扫描仪,不动声色地掠过护士胸前的名牌、她们离开时门锁转动的角度、甚至她们鞋底沾上的不同区域的灰尘。每一次“自言自语”,都是在低声重复并强记弹幕里那些碎片化的、关于这栋建筑结构的信息。

【护士长张梅,值班室抽屉钥匙挂在左腰,习惯午休时锁门小憩。】

【清洁工王姨,下午三点推车经过你门口,车下层有备用床单。】

【储物间外窗对着后院工具房,工具房侧门通往员工非机动车停车场。】

信息像拼图,在她冷静到近乎冷酷的头脑中一块块归位。身体的虚弱被巨大的目标强行压制,每一次呼吸都带着复仇的韵律。

第三天下午,两点五十分。

沈清月坐在窗边。阳光透过厚重的防爆玻璃,在她苍白的脸上投下模糊的光影。她的手指,无意识地、一遍遍抠着软包墙壁上同一个微小的凹陷,眼神空洞地望着窗外庭院里修剪灌木的园丁。内心却如同绷紧的弓弦,蓄势待发。

【倒计时:10分钟。】

【渣男车队已驶入大门,车牌尾号668。】

【律师公文包,深棕色,鳄鱼皮纹。】

弹幕如同精准的报幕器。

两点五十八分。走廊尽头传来清晰、沉稳的脚步声,不止一人。皮鞋敲击大理石地面的声音,带着一种掌控一切的节奏感。

门锁传来电子解锁的“嘀嘀”声,厚重的特制门被推开。

顾廷深走了进来。两天不见,他似乎恢复了些许从容,昂贵的定制西装一丝不苟,头发精心打理过。只是眼底深处那抹挥之不去的阴鸷和审视,暴露了他内心的紧绷。他身后跟着一个提着深棕色鳄鱼皮纹公文包、表情严肃刻板的中年男人——律师。还有嘉和中心的副院长,一个笑容圆滑、眼神精明的秃顶男人。

“清月。”顾廷深的声音低沉,带着刻意放缓的温和,试图营造一种安抚的氛围。他走到距离病床几步远的地方停下,目光像探照灯一样扫过沈清月苍白安静的脸,似乎想从上面找出任何伪装的痕迹。“感觉好点了吗?我带周律师来看你,有些关于你身体疗养和财产管理的事情,需要你签个字,这样对你我都好。”

副院长立刻堆起职业化的笑容附和:“是啊,顾太太。顾总也是为您着想,签了这份委托书,您就能安心在这里静养,外面那些繁杂的事情,顾总会替您处理妥当的。”

周律师一言不发,只是熟练地打开公文包,取出一份装订好的文件,又拿出一支看起来价值不菲的金笔。

病房里的空气瞬间变得粘稠而充满压力。那份文件,像一张无形的网,朝着沈清月当头罩下。

沈清月缓缓地、极其缓慢地转过头。她的动作僵硬,脖颈仿佛生了锈的轴承。空洞的目光先是茫然地扫过副院长谄媚的脸,然后是周律师手中那支刺眼的金笔,最后,才落在顾廷深那张极力掩饰着不耐和算计的脸上。

她的嘴唇哆嗦起来,眼神里的空洞被一种迅速积聚的、巨大的惊恐取代。她猛地抱紧了自己的双臂,身体开始筛糠般剧烈地颤抖,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如同破风箱般的抽气声。

“不……不要……”她的声音破碎不堪,充满了极致的恐惧,“钱……钱……他要拿走我的钱……都拿走……然后……然后就像上次那样……推我……推我下去……淹死我……”

【卧槽!姐!神级切入!】

【推下去!淹死!关键词精准投放!】

【副院长脸都僵了!律师笔差点掉了!】

【顾渣男表情管理要崩!稳住啊渣渣!】

“清月!你又在胡说什么!”顾廷深脸色骤变,厉声打断她,额角青筋隐隐跳动。他上前一步,试图用气势压制,“什么推下去?什么淹死?那是你的幻觉!你病了!签了字好好治病才是正事!” 他伸手想去拿律师手里的笔,强行塞给沈清月。

就在他的手即将触碰到那支笔的瞬间——

沈清月猛地从椅子上弹了起来!动作之快,完全不像一个被注射了镇定剂的病人!她像一只受惊过度、濒临绝境的困兽,发出一声凄厉到变调的尖叫,直直地朝着顾廷深撞了过去!

“啊——!别过来!别碰我!你想杀我!又想杀我——!”

她的目标是顾廷深西装内侧的口袋!那里,有一个微微凸起的、方形的轮廓!手机!

这一切发生得太快,太具有冲击力!

顾廷深完全没料到她会突然暴起,更没想到她攻击的目标如此明确!猝不及防之下,他被沈清月撞得一个趔趄,本能地伸手去格挡。

“拦住她!快拦住她!”副院长吓得魂飞魄散,尖声大叫。

门口的护工闻声就要冲进来。

混乱中,沈清月的手指如同灵蛇,精准地探入了顾廷深西装内侧口袋!指尖触碰到了冰冷的金属外壳!她猛地一抠!

“嘶啦——”

伴随着布料轻微的撕裂声,一部最新款的VERTU手机,连同被拽断的、连接着微型监听器的细线,一起被沈清月死死攥在了手里!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固。

顾廷深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得干干净净,比病房的墙壁还要惨白。他死死盯着沈清月手中那部手机,以及那根垂落的、带着明显改装接口的细线,瞳孔因为极致的惊骇和恐慌而放大到了极限!

监听器!他贴身携带、用于记录沈清月“疯言疯语”甚至诱导她承认“病情”的证据,竟然被她……一把扯了出来?!

【!!!!!!卧槽!!!!!!】

【监听器???顾渣男你还是个人???】

【姐!你是我唯一的姐!徒手拆监听!牛逼炸了!】

【副院长傻了!律师手里的笔真掉了!哈哈哈哈!】

【大型翻车现场!顾廷深脸白得像鬼!】

“你……你……”顾廷深指着沈清月,手指抖得不成样子,喉咙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死死扼住,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巨大的恐慌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淹没了他!这不仅仅是计划败露!这是足以将他钉死在非法监控、意图操纵精神病人财产的耻辱柱上的铁证!

沈清月紧紧攥着那部冰冷的手机,如同攥着一块烧红的烙铁,也攥着扭转乾坤的关键。她剧烈地喘息着,胸口起伏,眼神里的疯狂和惊恐如同实质,却在这一刻,清晰地指向顾廷深,带着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控诉。

“他……他监听我……”她的声音嘶哑破碎,带着哭腔,每一个字都像重锤敲在在场每个人的心上,“他一直监听我……在家里……在车上……现在……在这里……他要拿走我的钱……还要把我关在这里……永远关着……像杀了我妈妈一样……杀了我……”

“妈妈”两个字,如同平地惊雷!

顾廷深如遭雷击,浑身剧震!上一世,沈清月母亲的“意外”坠楼,正是他为了彻底掌控沈家财产而精心策划的!这件事,他自认做得天衣无缝,沈清月绝不可能知道!

她怎么会知道?!她怎么可能知道?!难道她……她真的……

一股无法形容的寒意,瞬间从尾椎骨窜遍顾廷深全身,让他如坠冰窟!

副院长和周律师彻底懵了。监听器?杀母?这信息量已经完全超出了他们的处理能力!副院长脸上的职业假笑碎得干干净净,只剩下惊恐和茫然。周律师更是下意识地后退一步,看着顾廷深的眼神充满了难以置信和审视。

“污蔑!这是污蔑!彻头彻尾的疯话!”顾廷深终于从巨大的冲击中找回一丝声音,他嘶吼着,试图挽回局面,但声音里的色厉内荏和那惨白的脸色,早已出卖了他内心的惊涛骇浪。“快!快把她按住!她发病了!快给她打镇定剂!”

门外的护工冲了进来。

沈清月没有再反抗。她任由护工粗暴地抓住她的胳膊,只是死死地、用尽全身力气攥着那部手机,指甲深深掐进金属外壳里。她看着顾廷深那张因恐惧而扭曲的脸,嘴角,极其缓慢地,向上扯开一个弧度。

那笑容,冰冷,诡异,带着一种洞悉一切、玉石俱焚的疯狂快意。

顾廷深看着她嘴角那抹笑,只觉得一股寒气直冲天灵盖,浑身的血液似乎都冻结了。

---

被注射了双倍剂量的强效镇定剂后,沈清月陷入了药物强行带来的昏沉。但意识深处,那冰冷的复仇之火仍在燃烧。再次醒来时,窗外已是墨色沉沉。

病房里一片死寂。束缚带重新捆住了她的手腕和脚踝,勒得生疼。手机自然早已被夺走,但沈清月知道,监听器这个“惊喜”,已经像一颗毒刺,深深扎进了顾廷深的喉咙里,也扎进了在场那些“见证者”的心上。

弹幕安静地悬浮在视野边缘,如同蛰伏的萤火:

【关键道具:监听器(已暴露)】

【顾廷深连夜公关,试图定性为你‘病中幻觉’‘损毁私人财物’】

【警告:对方狗急跳墙风险激增。】

【提示:你‘母亲’的旧案卷宗编号:南城分局刑侦支队,档案室C区7排3架,编号XC-2008-0723。关键证人:当年小区夜班保安老赵,现住城南‘平安’养老院。】

母亲!卷宗!证人!

沈清月的心脏在胸腔里狂跳,几乎要冲破肋骨的束缚。上一世,直到她死,都以为母亲的坠楼是一场意外!是顾廷深在婚后一次醉酒失言,才让她窥见了那血淋淋的真相一角!原来……原来弹幕连这个都能挖出来!

母亲温柔含笑的脸庞在眼前闪过,随即被顾廷深那张虚伪冷酷的面孔取代。沈清月咬紧了下唇,铁锈般的腥味在口腔里弥漫开。顾廷深,苏薇薇,你们欠下的血债,该一笔笔清算了!

深夜的“嘉和中心”,死寂得如同坟墓。走廊上惨白的灯光透过门上的小窗,在地板上投下冰冷的长方形光块。束缚带勒得皮肉生疼,但沈清月的大脑却异常清醒。她闭着眼,所有的感官都集中在耳朵上,捕捉着外面一丝一毫的动静。

时间一分一秒流逝。弹幕如同精准的计时器:

【护士站交接完成。】

【巡逻保安A点转向B区。】

【清洁推车:3分钟后到达你走廊尽头。】

来了!

沈清月猛地睁开眼,眼底一片清明,毫无睡意。她屏住呼吸,身体保持着被束缚的僵硬姿态。

“吱呀——”

老旧推车轱辘摩擦地面的声音,由远及近,在寂静的走廊里被无限放大。声音经过她的门口,没有停顿,继续向前,然后停在了走廊尽头——那里是清洁工具间。

推车停下的声音。接着,是窸窸窣窣、布料摩擦的声音。是王姨在更换推车下层的脏床单!

就是现在!

沈清月手腕猛地一翻!这两天她并非真的只是在“配合”治疗。每一次护士给她解开束缚带喂药、检查,她都在暗中观察锁扣的结构,并用指甲在软包墙壁上反复模拟着开锁的微小角度!束缚带锁扣内部那根脆弱的塑料卡榫,是她唯一的希望!

她的指甲,在黑暗中精准地、带着一种不顾一切的狠劲,抠进了手腕束缚带锁扣的缝隙!用力一别!

“咔!”

一声极其轻微的脆响!束缚手腕的带子应声而松!

【!!!开了!】

【手速!牛逼!】

来不及喘息,她立刻弯腰,用获得自由的手,用同样的方法,更快速地对付脚踝的束缚带!又是两声轻微的“咔哒”!

束缚尽去!

沈清月像一道无声的魅影,从床上一跃而下,赤足踩在冰冷的地板上,没有发出丝毫声音。她疾步冲到门边,耳朵紧贴着冰冷的门板。外面,王姨似乎还在整理推车。

她需要一件“衣服”。目光迅速扫过病房,最终定格在床单上。没有犹豫,她一把扯下那张白色的床单,动作麻利地裹在身上,勉强遮住病号服。

时间紧迫!她深吸一口气,猛地拧动门把手!门被推开一条缝隙!

走廊尽头,微胖的王姨正背对着她,费力地将一大卷脏床单塞进推车下层的大口袋里。

沈清月如同离弦之箭,贴着墙壁的阴影,无声而迅疾地冲向走廊尽头!她的目标明确——推车下层那个半敞开的、用来装脏污大件布草的大帆布袋!

王姨似乎听到了身后细微的风声,疑惑地转过头。

就在她转头的一刹那,沈清月的身影已经如同鬼魅般滑到推车旁,双手抓住帆布袋的边缘,身体蜷缩,以一种不可思议的柔韧和速度,哧溜一下钻了进去!

帆布袋里充斥着消毒水和各种污浊气味混合的、令人作呕的气息。厚重的脏床单压在身上,几乎让她窒息。她蜷缩在最深处,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动,几乎要炸开。她屏住呼吸,一动不动。

王姨揉了揉眼睛,狐疑地看了看空荡荡的走廊尽头,嘟囔了一句:“听岔了?”她摇摇头,拉上帆布袋的拉链——只拉了大半,因为里面塞得太满。然后,推着沉重的车子,慢悠悠地朝着员工通道的后门走去。

车轮碾过地面,发出单调的声响。帆布袋里一片漆黑,只有晃动带来的颠簸感。沈清月蜷缩在散发着异味的布草堆里,指甲深深掐进掌心,用疼痛维持着绝对的清醒和安静。她能感觉到车子被推出了大楼,夜晚微凉的空气透了进来,接着是下坡的惯性。

推车停了下来。王姨似乎在开一扇门——工具房的门。接着,推车被推进去,停稳。

“累死了……”王姨抱怨的声音隐约传来,然后是脚步声远去,似乎去拿什么东西了。

机会!

沈清月猛地从帆布袋里探出头!工具房里堆满了各种清洁用具,光线昏暗。她一眼就看到了侧后方墙上那扇小小的、布满灰尘的气窗!弹幕提示过的,通往非机动车停车场的通道!

她手脚并用地从堆满的推车里爬出来,顾不得身上沾染的污迹,跌跌撞撞地扑到那扇气窗下。窗子很高,没有把手,只有简单的插销。她搬过一个沉重的塑料桶,踩上去,奋力踮起脚尖,手指终于够到了那生锈的插销!

用尽全力一拨!

“嘎吱——”

刺耳的金属摩擦声在寂静的工具房里显得格外惊心!沈清月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她不敢回头,双手用力向上推!

窗子被推开了一条缝隙!夜晚清凉的空气猛地灌了进来!

她抓住窗框,用尽全身力气向上攀爬!粗糙的水泥窗台刮破了她的膝盖和手掌,火辣辣地疼。她顾不上这些,半个身子探了出去!

窗外,是狭窄的后巷。昏黄的路灯下,停着几辆破旧的电动车和自行车。

“谁?!”工具房门口,传来王姨惊疑的喝问声!

沈清月头皮一炸!最后一股力气爆发,她像一条滑溜的鱼,猛地从狭窄的气窗口挤了出去!

“噗通!”

身体重重摔在冰冷坚硬的水泥地上,痛得她眼前发黑。但她一秒都不敢停留,甚至顾不上查看伤势,手脚并用地爬起来,裹紧身上肮脏的白床单,朝着巷子口有光亮的方向,跌跌撞撞地狂奔而去!

身后,传来王姨惊恐的叫喊:“有人跑了!快来人啊!病人跑了——!”

尖锐的喊声划破了夜的寂静。

嘉和中心刺耳的警报声,如同厉鬼的嚎叫,骤然撕裂了后巷的宁静,红光在夜空中疯狂闪烁。沈清月的心跳得像要从喉咙里蹦出来,肺部火烧火燎,每一次呼吸都带着血腥气。肮脏的床单被狂奔带起的风吹得猎猎作响,裹着她单薄的身体,在昏暗的后巷里像一道仓皇的白色幽灵。

她不敢回头,只知道拼命向前跑!冲出巷口,眼前是车水马龙的午夜街道。刺眼的车灯、嘈杂的噪音瞬间将她淹没。警报声似乎还在身后紧追不舍。

【左转!进地铁站!】

【下行电梯!快!】

视野边缘的弹幕如同导航的箭头,冷静地指向生机。

沈清月没有丝毫犹豫,用尽最后一丝力气,猛地左转,一头扎进最近的地铁站入口!她几乎是滚下自动扶梯,冲进空旷的站厅。凌晨的地铁站,人烟稀少,只有几个流浪汉蜷缩在角落,和零星几个疲惫的夜归人。

她冲到售票机前,颤抖的手指胡乱地在屏幕上戳着,买了一张能去到最远郊区的票。冰冷的硬币和车票吐出来,她一把抓起,冲向闸机。刷卡,通过!警报声似乎被隔绝在了地面之上。

站台上空无一人。沈清月背靠着冰冷的广告灯箱滑坐在地,裹紧身上的白床单,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冷汗浸透了她的后背,手掌和膝盖的擦伤火辣辣地疼,脚底被粗糙的地面和石子磨破,黏腻一片。她低头看去,赤足上沾满了灰尘、泥污和暗红的血迹,狼狈不堪。

但那双眼睛,在凌乱肮脏的发丝下,却亮得惊人,燃烧着劫后余生的火焰和冰冷的恨意。

她逃出来了。

---

城南,“平安”养老院。空气里弥漫着消毒水和衰老气息混合的独特味道。沈清月躲在院墙外一丛茂密的冬青后面,已经蹲守了大半天。她用仅剩的零钱买了最便宜的面包和水,换了身从旧衣回收箱翻出来的、带着霉味的宽大运动服,用捡来的鸭舌帽压低了帽檐,脸上还蹭了些灰土,尽量让自己看起来像个不起眼的流浪者。

弹幕安静地悬浮着,如同最忠实的哨兵:

【目标:赵卫国(老赵),每日下午3点-4点,习惯在院后小花园西南角晒太阳。】

【护工巡查间隔:约20分钟。】

【警告:顾廷深势力正在全城秘密搜捕你。】

下午三点十分。目标出现。

一个穿着洗得发白的蓝色工装外套、身形佝偻、头发花白的老人,推着一辆破旧的助行器,慢吞吞地挪到了小花园西南角那张掉了漆的长椅上坐下。阳光落在他布满皱纹、神情有些呆滞的脸上。他眯着眼,望着远处,浑浊的眼里没什么神采。

就是他了!当年母亲坠楼那个老旧小区的夜班保安!

沈清月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她深吸一口气,压低帽檐,如同一个普通的访客,自然地穿过花园小径,走到老赵身边的长椅另一端坐下。

“赵大爷?”她试探着开口,声音放得很轻很柔,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老赵迟钝地转过头,浑浊的眼睛看向她,没什么反应。

“赵大爷,您还记得……十几年前,锦绣苑小区吗?您在那里当过夜班保安。”沈清月的心跳如擂鼓,每一个字都小心翼翼,“就是……就是有个女人,姓沈的,从顶楼掉下来的那个晚上……”

听到“锦绣苑”和“掉下来”,老赵布满老年斑的脸皮似乎抽搐了一下。他浑浊的眼睛里闪过一丝极其细微的波动,像是沉潭底被投入了一颗小石子,但很快又恢复了呆滞。他含混地嘟囔着:“楼……高……摔下来……惨……”

“对,对,就是那个晚上!”沈清月的心猛地揪紧,身体微微前倾,声音压得更低,带着一种诱导的急切,“那天晚上,您在值班室,有没有……有没有看到什么特别的人?或者听到什么特别的声音?在沈阿姨出事之前?”

老赵的眼神开始飘忽,嘴唇哆嗦着,手指无意识地抠着助行器的扶手。“人……黑影子……两个……在楼顶……说话……吵……”他的声音含混不清,像是卡在喉咙里的痰,“男的……女的……推……推……”

“推?!”沈清月浑身的血液瞬间冲上头顶!她一把抓住老赵枯瘦的手腕,指尖冰冷,“赵大爷!您看清楚了吗?谁推的?是不是一个男的?个子很高,穿得很体面?!”

就在这时,一个穿着粉色护工服的胖女人端着水杯走了过来,警惕地打量着沈清月:“喂!你谁啊?跟老赵说什么呢?”

沈清月如同惊弓之鸟,猛地松开手,心脏狂跳。她强自镇定,低下头,用沙哑的声音含糊道:“没……没什么,路过,看老人家一个人坐着,问问要不要喝水……”

护工狐疑地上下扫了她几眼,没发现什么异常,把水杯塞给老赵,粗声粗气地说:“老赵,喝点水!别跟陌生人瞎叨叨!”说完,又瞪了沈清月一眼,才一步三回头地走开。

护工走远,沈清月立刻看向老赵。老赵似乎被刚才的打断弄得更加糊涂了,只是抱着水杯,眼神空洞地望着地面,嘴里含混地重复着:“摔了……摔了……都摔了……”

线索中断了。沈清月的心沉了下去。老赵的精神状态显然很差,记忆混乱,刚才那短暂的清明如同昙花一现。就算他真看到了什么,这样的状态,也无法作为有力的证人。仅凭一句含糊不清的“推”,根本撼动不了顾廷深分毫。

一股巨大的无力感和绝望瞬间攫住了她。难道母亲的冤屈,就永远无法昭雪了吗?

【关键线索:老赵床头柜最下层抽屉,压箱底的旧相册里,夹着一张当年他偷偷拍下的、顾廷深和苏薇薇在小区门口争执的拍立得照片(模糊,但有日期水印)。】

【照片背面,有老赵当年写下的潦草记录:时间,车牌号尾数。】

弹幕如同及时雨!

沈清月猛地抬头,看向养老院主楼的方向,眼底重新燃起希望的火苗!照片!记录!

---

夜,再次成为最好的掩护。养老院静悄悄的,只有走廊尽头值班室透出微弱的光。

沈清月如同壁虎般紧贴着养老院主楼粗糙的外墙,利用墙角和树木的阴影移动。她绕到老赵房间窗户下方。那是一扇老式的、带插销的玻璃窗,没有装防盗网。房间在三楼。

弹幕如同精准的施工图:

【外排水管,承重可,锈蚀处避开。】

【二楼窗台外沿,宽15cm,落脚点。】

【老赵床头位置:靠窗左侧。】

沈清月活动了一下酸痛的脚踝,深吸一口气,抓住冰冷粗糙的外墙排水管,开始向上攀爬。身体每一处肌肉都在叫嚣着疼痛和疲惫,但复仇的意志支撑着她。指甲抠进砖缝,脚趾寻找着微小的凸起,一点点向上挪动。夜风吹起她额前汗湿的碎发,露出那双在黑暗中亮得惊人的眼睛。

终于,她爬到了三楼老赵房间的窗外。手指扣住窗台边缘,小心翼翼地探出头。

房间里一片漆黑,只有窗外微弱的路灯光透进来,勉强勾勒出家具的轮廓。老赵在床上发出沉重的鼾声。床头柜就在窗边左侧!

窗户是内开的老式插销窗。沈清月屏住呼吸,从口袋里摸出一根路上捡来的细铁丝,小心翼翼地伸进窗缝,轻轻拨动里面的插销。

“咔哒。”

一声轻响,在寂静的夜里却格外清晰。沈清月的心跳停了一瞬。

床上的鼾声停顿了一下,翻了个身。

沈清月僵在原地,大气不敢出。

几秒钟后,鼾声再次响起。

她轻轻松了口气,小心翼翼地推开窗户,没有发出一点声音。如同灵巧的猫,她翻过窗台,悄无声息地落在了房间的地板上。

浓重的老人味和药味扑面而来。她借着窗外微弱的光线,迅速锁定目标——床头柜。她蹲下身,手指摸索着最下层的抽屉把手。

抽屉没有上锁,但很紧。她一点一点,极其缓慢地拉开,生怕发出一丝声响。抽屉里堆满了各种杂物:旧报纸、药瓶、针线盒……

她的手指在黑暗中摸索着,触感变得异常敏锐。终于,指尖碰到了一个硬硬的、方形的角。

相册!

她小心翼翼地将那本厚重的旧相册抽了出来。相册封面是硬纸板,蒙着一层厚厚的灰。她颤抖着翻开,里面大多是些模糊不清的老照片。她快速而无声地翻动着,手指掠过一张张泛黄的纸页。

就在相册快翻到底时,一张颜色相对鲜艳、但边缘已经发黄卷曲的拍立得照片,夹在最后一页的塑料膜下。

沈清月的心跳骤然加速!

照片像素很低,画面有些模糊,但足以辨认!背景是老旧的小区门口,昏黄的路灯下,一辆黑色轿车的车尾。车旁,站着一男一女,正在激烈地争执拉扯!男人身形高大,穿着剪裁考究的深色大衣,侧脸线条冷硬——正是年轻了十几岁的顾廷深!女人穿着一件浅色的风衣,长发,身形纤弱,正激动地指着顾廷深——是苏薇薇!

照片右下角,有拍立得自带的日期水印:2008-07-23。

正是母亲坠楼身亡的当天!

沈清月的手指因为激动而剧烈颤抖。她迅速将照片翻过来。

背面,用蓝色圆珠笔写着几行歪歪扭扭、力透纸背的字:

“2008.7.23 晚 11:45 锦绣苑西门”

“黑车,京A·668xx”

“吵得很凶,女的哭喊‘推了!是你推的!’”

轰——!

如同惊雷在脑海中炸开!沈清月死死攥着那张照片,指节捏得发白,几乎要将它嵌进肉里!汹涌的恨意如同岩浆,瞬间冲垮了所有的理智!苏薇薇!她竟然也在现场!她亲眼目睹了顾廷深的罪行!甚至可能……就是帮凶!

原来如此!难怪上一世顾廷深对苏薇薇言听计从!难怪他们能如此心安理得地享用着从她和母亲尸骨上榨取的一切!原来他们从一开始,就是捆绑在一条罪恶之绳上的蚂蚱!

“谁……谁在那儿?”床上,老赵含糊不清的梦呓声突然响起。

沈清月悚然一惊!来不及多想,她迅速将照片塞进运动服内侧口袋,合上相册,以最快的速度将抽屉推回原位!然后转身,没有丝毫犹豫,如同来时一样,翻出窗户,反手轻轻带上窗扇。

她顺着外墙水管迅速滑下,落地时一个翻滚卸去力道,毫不停留,身影迅速没入养老院外浓重的夜色里。

心脏在胸腔里狂跳,不是因为逃离的惊险,而是因为口袋里的那张照片,滚烫得如同烙铁!

顾廷深,苏薇薇,你们的末日,到了!

---

三天后。

顾氏集团总部大楼顶层,巨大的环形会议室里气氛凝重得能滴出水来。水晶吊灯的光芒冰冷地洒在光可鉴人的长条会议桌上,映照着围坐一圈的股东和高管们或凝重、或审视、或幸灾乐祸的脸。

顾廷深坐在主位,一身熨帖的高定西装,试图维持着掌权者的威严。但紧抿的薄唇和眼下无法掩饰的乌青,暴露了他内心的焦灼。这几天,他动用了所有力量疯狂搜寻沈清月的下落,同时不惜重金压下“嘉和中心病人逃脱”和“监听疑云”的消息。但流言如同跗骨之蛆,在圈子里悄然蔓延,尤其是关于沈清月母亲陈年旧案被重新提及的传闻,像毒蛇一样缠绕着他。

他今天召开紧急股东大会,就是为了快刀斩乱麻,强行通过那份财产转移和委托管理的议案!只要文件生效,沈清月名下那笔关键股份和巨额信托基金的控制权就彻底落入他手中,到时候,就算她真拿出点什么,也翻不起大浪!

“各位,”顾廷深清了清嗓子,声音带着一丝刻意压制的平稳,“关于我太太沈清月女士的精神状况和财产托管事宜,相关医疗和法律文件已经分发给诸位。她目前病情极不稳定,需要长期的专业治疗,实在无法履行股东职责。为了集团的利益和稳定,也为了我太太能得到最好的照顾,我作为她的法定监护人,提出这份委托管理议案,希望各位……”

“叮——”

电梯抵达顶层的清脆提示音,突兀地打断了顾廷深的发言。

会议室厚重的双开雕花木门,被两名穿着制服的保安从外面缓缓推开。

所有的目光,瞬间聚焦在门口。

逆着走廊明亮的光线,一道纤细的身影走了进来。

她穿着一身略显宽大、洗得发白的运动服,脚上是一双廉价的帆布鞋,沾着尘土。长发简单地束在脑后,露出苍白得毫无血色的脸颊,以及脸颊上几道尚未完全消退的淡淡擦痕。她的脚步有些虚浮,像是大病初愈,但脊背却挺得笔直。

正是失踪多日、被顾廷深宣称“病情危重需强制治疗”的沈清月!

【主角登场!】

【姐!闪亮登场!渣男脸疼不疼?】

【全体起立!恭迎女王!】

【前方高能!前方核能!】

会议室内一片死寂。针落可闻。

顾廷深脸上的镇定自若瞬间凝固、碎裂!他猛地从座位上站起来,椅子腿与大理石地面发出刺耳的摩擦声!他死死盯着门口那个本应被囚禁在“嘉和”或者早已沉尸海底的女人,瞳孔因为极度的震惊和恐慌而急剧收缩!她是怎么进来的?!保安呢?!

“你……你怎么……”顾廷深的声音干涩沙哑,带着无法控制的颤抖。

沈清月没有看他。她的目光平静地扫过全场,那平静之下,是压抑到极致的冰冷风暴。最终,她的视线落在了顾廷深身边,那个同样脸色煞白、身体微微发抖的苏薇薇脸上。

苏薇薇被她那淬了冰的眼神一扫,如同被毒蛇盯上,吓得几乎要尖叫出声,下意识地抓住了顾廷深的胳膊。

沈清月一步一步,朝着长条会议桌的主位方向走去。她的脚步很慢,赤足踩在冰冷昂贵的地毯上,没有发出声音,却仿佛每一步都踏在顾廷深和苏薇薇的心尖上。

“顾总刚才说,我病了?”沈清月终于开口,声音不高,甚至有些沙哑,却清晰地传遍了寂静的会议室每一个角落。她停在距离主位几步远的地方,微微歪了歪头,唇角勾起一抹极淡、却冰冷刺骨的弧度,“病得需要你拿走我的一切?”

她抬起手,没有指向顾廷深,而是直直地指向他身边瑟瑟发抖的苏薇薇。

“那顾总能不能解释一下,”沈清月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种撕裂空气的尖锐和恨意,“为什么在我母亲坠楼身亡的当晚,2008年7月23号晚上11点45分,锦绣苑小区西门,你的这位‘红颜知己’苏薇薇小姐,会和你在一起激烈争吵?!”

“她当时喊的那句话,又是什么意思——‘推了!是你推的!’!”

轰——!

如同在油锅里泼进一瓢冰水!整个会议室瞬间炸开了锅!股东们一片哗然!惊疑不定的目光如同探照灯,齐刷刷地射向面无人色的顾廷深和苏薇薇!

“你血口喷人!疯子!你这个疯子!”苏薇薇再也承受不住这当众的、血淋淋的指控,失态地尖叫起来,声音都变了调,“我没有!廷深!她疯了!快把她赶出去!”

顾廷深脸色铁青,额角青筋暴跳,他猛地一拍桌子,试图用暴怒掩盖恐慌:“保安!保安呢!把这个扰乱会议、胡言乱语的疯子给我拖出去!”

门口的保安犹豫着上前。

“血口喷人?”沈清月冷冷地笑了,那笑容里淬着剧毒。她不慌不忙地从运动服口袋里,掏出了一样东西。

不是那张拍立得照片。

而是一部破旧的、屏幕碎裂的老年手机。她当着所有人的面,按下了播放键。

一阵沙沙的电流声后,一个苍老、含混、却带着特定时间地点细节的声音,断断续续地响起:

“……黑车……京A·668xx……吵得很凶……女的哭喊‘推了!是你推的!’……2008年7月23号……晚上11点45……锦绣苑西门……”

正是老赵的声音!这是沈清月那晚离开养老院后,用仅剩的钱买的二手手机,在养老院外蹲守了一整天,趁老赵独自晒太阳精神稍好时,偷偷录下的!虽然依旧含糊,但关键的时间、地点、车牌尾号、那句致命的指控,清晰可辨!

录音如同丧钟,在死寂的会议室里回荡!

顾廷深和苏薇薇的脸色,瞬间惨白如金纸!

“不……不是的……这是伪造的!是合成的!”苏薇薇彻底崩溃,歇斯底里地尖叫,想去抢夺手机。

沈清月敏捷地后退一步,避开她的手,眼神冰冷如刀:“伪造?要不要请专家来鉴定?或者,我们直接报警,请警察去‘平安’养老院,找那位叫赵卫国的老保安,当面问个清楚?顺便查查,2008年7月23号深夜,车牌京A·668XX的黑色轿车,在锦绣苑小区附近的行车记录?”

她每说一句,顾廷深的脸色就灰败一分。行车记录!他当年太大意了!以为一个老旧小区没有监控就万无一失!却忘了自己的车!

“哦,对了,”沈清月像是想起了什么,目光如同冰冷的毒蛇,缠绕上苏薇薇,“苏小姐刚才说没有?那这张照片……”她终于拿出了那张拍立得照片,高高举起!

模糊却足以辨认的画面,清晰的日期水印,瞬间呈现在所有股东眼前!照片上,顾廷深与苏薇薇在案发时间、案发地点激烈争执的身影,如同最有力的铁证!

“又怎么解释?!”

【绝杀!Double Kill!】

【照片+录音!王炸!】

【顾渣男摇摇欲坠!苏薇薇直接废了!】

【股东表情包大赏!精彩!】

“啊——!”苏薇薇看着照片,如同见了最恐怖的恶鬼,发出一声凄厉到不似人声的尖叫,精神彻底崩溃,腿一软,瘫倒在地,浑身筛糠般抖成一团。

顾廷深死死盯着那张照片,身体晃了晃,猛地扶住桌子才勉强站稳。他所有的狡辩、所有的退路,都被沈清月这连环的致命证据彻底堵死!巨大的恐惧和众目睽睽之下的耻辱,让他眼前阵阵发黑!他精心构筑的帝国,正在这个女人玉石俱焚的疯狂报复下,轰然崩塌!

“报警。”沈清月不再看这对面如死灰的男女,她转向那些震惊的股东,声音清晰而冰冷,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现在,立刻,报警。我,沈清月,实名举报顾廷深、苏薇薇,涉嫌谋杀我的母亲沈林女士,以及……意图谋杀我本人!”

她的目光扫过全场,最后落在顾廷深那张绝望扭曲的脸上,一字一句,如同最终的审判:

“顾廷深,你的好日子,到头了。”

---

警笛声由远及近,如同为这场闹剧拉响了终场的号角。顾廷深和苏薇薇被警察带走时,面如死灰,苏薇薇更是彻底瘫软,是被架出去的。会议室里一片狼藉,股东们议论纷纷,看向沈清月的目光充满了复杂的探究和敬畏。

沈清月独自一人站在巨大的落地窗前,窗外是城市璀璨的万家灯火。身体的疲惫如同潮水般涌来,几乎要将她淹没。她赢了,用最惨烈的方式,将仇敌送进了地狱。可心底,却空荡荡的,没有预想中的快意,只有一片冰冷的废墟。

母亲的仇报了。可母亲,永远回不来了。她的人生,也早已被碾得粉碎。

【主线任务:复仇(已完成)】

【弹幕系统即将关闭……】

【提示:您母亲设立的‘清月慈善基金’独立托管账户已解冻,密码是您的生日+她坠楼日期。】

【活下去,沈清月。为自己活。】

视野边缘,那些或疯狂、或怂恿、或陪伴了她一路的弹幕,开始如同退潮般,一条条变淡、消失。最后一行字,带着前所未有的温和与郑重,闪烁了几下,彻底归于虚无。

世界清静了。

沈清月怔怔地看着空无一物的视野,冰封的心湖深处,似乎被投入了一颗微小的石子,漾开一丝微不可察的涟漪。为自己活?她还能吗?

手机在口袋里震动起来。是一个陌生的号码。她迟疑了一下,接通。

“沈清月女士吗?”电话那头是一个冷静干练的女声,“这里是‘启明’律师事务所。受您母亲沈林女士生前委托,在特定条件下,我们将为您提供关于‘清月慈善基金’的全面法律和财务托管服务……”

窗外的霓虹闪烁,映在沈清月苍白的脸上。她缓缓地、缓缓地抬起手,指尖触碰着冰冷的玻璃。

玻璃上,倒映出一个伤痕累累、眼神却不再空洞的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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