瘦得颧骨高耸,眼窝深陷,脸颊像被揉搓过又晾干的旧报纸,松弛地垮着。看见我,
他勉强挤出一点笑,那笑容虚弱得仿佛下一秒就要被风吹散。“甜甜……又让你跑一趟。
”声音哑得厉害,带着点喘不上气的尾音。“说这个干嘛。”我赶紧站起来,
把缴费单胡乱塞进包里,快走两步扶住他另一边胳膊。隔着薄薄的病号服,
能清晰地摸到他胳膊上嶙峋的骨头,硌着我的手心。他身体的重量压过来,轻飘飘的,
像一片随时会飘走的枯叶。那点重量压在我胳膊上,却沉甸甸地坠着我的五脏六腑,
一直往下沉,沉到一个冰冷粘稠的泥潭里。“妞妞的……那个课外班费,”他喘了口气,
艰难地问,“交了吗?她上次回来说……老师说再不交,名额就……”“交了交了,早交了!
”我打断他,声音拔高,努力显得轻快又笃定,“你就安心养病,家里的事儿有我呢!
妞妞好着呢,昨晚还念叨等你回家给她检查作业呢。”我扯出一个笑,
尽量让嘴角咧开得大些,再大些,希望能盖住心口那个被掏空了似的窟窿。
他浑浊的眼睛里浮起一丝微弱的光,干裂的嘴唇动了动,终究没再说什么,
只是把身体的重量更依赖地靠向我。我扶着他,一步一步,挪向病房。
走廊里惨白的灯光打下来,把他佝偻的影子和我同样疲惫的影子,拉得很长,
扭曲地投在冰冷的瓷砖地上。走出医院大门,傍晚的风带着点凉意,吹在脸上,
却吹不散心头的燥热和沉郁。手机响了,是刘经理,那个油腻得能刮下几斤脂肪的顶头上司。
“甜甜啊!”他拖着长腔,声音隔着电波都能闻到酒气和算计,“在哪呢?赶紧的,
晚上‘鸿运楼’牡丹厅,张总他们到了!大客户,伺候好了,这季度奖金你就不用愁了!
机灵点,啊?”奖金?我捏紧了手机,指关节发白。妞妞下学期的补习费,
老林下周的药费单……钱,钱,钱!它们像一群饥饿的秃鹫,在我脑子里盘旋聒噪,
啄食着我仅存的犹豫。“哎,好嘞刘经理!马上到!保证完成任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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