拖着受伤的右腿,无比艰难地爬出那堆散发着腐烂气味的建筑废料。
他甚至没有处理伤口的时间,强忍着剧痛扶起摔得歪了车头的电动车,
在路人和司机焦躁的催促鸣笛声中,一瘸一拐地硬是将那份迟到的外卖送到。
那份餐盒早已汤水淋漓一片狼藉。面对脸色铁青、破口大骂的顾客,他甚至没有辩解的气力,
只能嘶哑地、一遍又一遍地道歉。深夜急诊清创缝针,等待时电话就响了,
工厂工头暴躁地骂他为何旷工。“伤了?伤了也得来!流水线不停,你自己看着办!
”他拖着缝了八针的胳膊和肿得像萝卜的脚踝,第二天清晨,依旧准时出现在轰鸣的车间里。
钻枪的每一次震动,都顺着胳膊撕扯着伤口。钻头仿佛刺入了神经深处。他死死咬着嘴唇,
直到尝到腥咸的铁锈味,也强迫自己不哼一声。那剧烈的疼痛,反而成为一剂清醒剂,
让他麻木的精神重新绷紧在生死的弦上。他将所有的痛苦碾碎成粉末,作为唯一可用的燃料,
填进这部永不停止的机器。三百多个日夜,像在刀尖上翻滚前行。工厂榨干了他的白昼,
外卖透支了他的黑夜,声优耗费着声带深处的血性,所有学习都在睡眠碎片里进行。
人瘦脱了形,眼神却越来越亮,像濒死边缘燃起的火焰。账户上那串数字,
终于以超越了他透支极限的速度缓慢而顽固地累积起来,
离母亲手术所需的那道红线越来越近。
当账户余额的数字第一次跃过了那个用血和泪标注的三叶草旁边的巨大数字时,
已是又一个深秋的凉夜。巨大的落地窗外,城市的灯火冰冷地闪烁。
秦枫一个人坐在办公室里属于他的位置上,看着屏幕上的数字发呆。
那是他连续三个月直播带货销售额拔得部门头筹、奖金到账的时刻。办公室早已空空荡荡。
他没有呐喊,没有流泪,只是身体深处猛地一阵虚脱般的巨大松弛感袭来,
让他整个人深深陷进椅子里,长时间保持僵硬姿势的肌肉开始不受控地微微颤抖。
母亲那场命悬一线的心脏介入手术终于顺利完成,正在康复期休养...